就在两人跑到距离废弃仓库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两大波警卫已经分别从前后包抄了过来,把佩里瓦和木棉紧紧夹在了路中间。
木棉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再战一场,以她的身手,打倒这些警卫最多也就是三分钟以内的事。
比较难受的人是佩里瓦。他是大笼市的在册一阶斗士,除了有一些名气外,同时也是贵族撒拉曼家的奴隶。为了帮助一个来路不明的外星女子而公然袭击警卫,这在大笼市是重罪。别说会丢了一阶斗士的身份,做了如此令主人蒙羞的事,被奴隶主直接处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这就是大笼市,从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警卫们已经逼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抓捕他们两人。木棉毫不犹豫就开打了;而佩里瓦只是躲避着警卫的攻击,并不还手。
转眼间,已经有三、四名警卫被木棉打趴,佩里瓦更着急了。这样下去只能有一个结果——与整个大笼市为敌。为了帮助一个无辜的人而放弃自己斗士的身份,对于佩里瓦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取舍的事,亚人天生就是热血、果敢的。只是……挂在自己颈上的炸弹项圈……
佩里瓦想到这里,不禁心烦意乱,一个分神,被一名警卫用电磁棒击中了后背。
佩里瓦从出生就是个奴隶,从小就被奴役、被警卫欺凌。警卫这一棒,也不知怎么就将佩里瓦隐忍多年的怒火打了出来;他狂叫一声,就不顾一切地开始反击。
只一招,就打掉了警卫手中的电磁棒,愤怒的佩里瓦将那名警卫高高举起,欲向地面狠狠摔下。
“住手!”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从佩里瓦身后传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也很有威慑力;让佩里瓦瞬间就从暴怒中清醒过来。他轻轻丢下警卫,回头看着刚刚发声的人。
这个人就是大笼市最有势力的贵族之一——乌图。
乌图似乎已经打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缘由。平日里只坐蹄脚兽套车的他,居然徒步跑到了现场。
“所有人都给我住手!”
乌图表情严肃,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停止了打斗。每一个知道乌图的人,都必须给这个超级贵族一个面子。因为他是下一届市长候选人中,最有竞争实力的一个。
乌图先是走到佩里瓦面前,冷冷地问道:“我知道你,撒拉曼家的一阶斗士。你为什么攻击警卫?”
“因为他们要抓走我的朋友。”
佩里瓦指着一旁的木棉回答到。
“哦?那你又是什么人?”乌图转身又向木棉问道。
“我是飞船失事的悲催旅人,无意中迫降在大笼市。”
见多识广的乌图当然可以一眼认出木棉的人种,只是他不愿在众人面前说出木棉的身份,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烦。如果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知道木棉的来历,恐怕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因为拥有一个骁凛战士的奴隶,是每个大笼市贵族梦寐以求的事;乌图若想圆满处理这件事,就必须在消息彻底扩散开之前做出决定。
只见乌图从腰间解下他的钱袋,毫不犹豫地丢给了一个穿着头目制服的警卫。
“这种事情还需要这样大张旗鼓吗?你们警卫队还真是敬职敬则呢。这种外星流浪人员,让我乌图家收去做佣人吧,这些钱,你们拿去买伤药、喝酒。就当是给我乌图一个面子。”
那个警卫头目亲眼看着木棉一瞬间就放倒十几人,正担心一会全军覆没下不了台呢;乌图这一个建议,提得是恰到好处。对于警卫队而言,既保住了颜面,又有好处可以得,不仅如此,外星流浪人员的身份调查工作也省下了;而且,能送给乌图这样的大人物一个人情,这样的机会也是相当难得的。除非警卫队全是傻子,否则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优厚条件。
警卫队长把钱袋别在了自己的腰间,陪着一脸笑对乌图说道:“既然是大人您这样要求了,我们又怎么敢不遵从。希望大人您好好管教这个下人,这件事我们警卫队就不再过问了。”
打发了警卫队后,乌图带着木棉和佩里瓦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宅邸。在问清所有的来龙去脉后,乌图决定帮助木棉先安顿下来。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佩里瓦还和往常一样,进行他的竞技比赛;而木棉,则暂时栖身在乌图家中。乌图把自己名下一家铁匠铺子交给木棉经营,只收取少量的佃金,剩下的钱,木棉可以存起来为自己购买飞船,直到她可以完成修行,离开漫沙星。
就这样,木棉白天经营店铺,晚上继续她的修行。这段时间,佩里瓦也总来探望她,有时两人还一起交流战斗技巧。
以木棉目前的战斗力来看,若参加竞技比赛,获得总冠军也并非什么难事。但是身为骁凛武者的木棉对金钱和名望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想借助目前较为有利的条件完成在漫沙星的修行。但是由于佩里瓦总是向她请教武学方面的知识,一来二去,木棉也就欣然担起佩里瓦教练的义务。
不久后,两人相爱了。
就在他们相爱的那一年,佩里瓦成功取得了大笼市的竞技场总冠军,成为了自由身。
为了报恩,在成为自由身的第二天,佩里瓦就找到了乌图,要求加入乌图家的斗士阵容,乌图当然是求之不得。
第二年,木棉和佩里瓦的孩子出生了。
按照亚人的传统,要由主人来为奴隶的孩子取名。虽然佩里瓦已经是自由身,但是出于对乌图的尊敬,佩里瓦请求乌图为他们的孩子取名;乌图最终给了那个男孩一个响亮的名字——加百列。
有了家庭和牵挂的木棉,也决定就此生活在漫沙星,不再回到炽轮星去。一家三口,在大笼市过着幸福又满足的日子。
之后的三年里,在木棉的指导下,佩里瓦的武技又有了更大的进步,他凭借着这一身本事,继续蝉联了三届大笼市竞技场总冠军;不仅自己取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也使得乌图家发了大财,同时乌图距离市长的位子,也越来越近。
听佩里瓦讲到这里,加百列忽然大喊一声“住口!”
“你讲的这些,我早都知道,这也是我经历过的。甚至到今天,我对妈妈的样子都记忆犹新。但是我对你的恨,并不是因为这些。你为了要得到连续五届总冠军的头衔,不惜眼睁睁看着妈妈被人杀死!你这样一个为名誉和利益就轻易放弃家人的家伙,是不能被原谅的!你不要避重就轻,把你那些见利忘义的事情也讲大家听一听!”
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加百列的情绪已经难以控制,他大声冲着失血过多的佩里瓦吼叫着。
佩里瓦说了太多话,脸色越加苍白,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他咽了一下口水,吃力地回答到:“那只是你对我的误会,真相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
“真相?你都已经做出那样毫无人性可言的事情了,如今还要给我编造一个真相?”
加百列根本不愿相信佩里瓦的辩解。
但是一旁沉默很久的乌图忽然开口了。
“老佩,你休息一会。这件事与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这么多年来,我的良心一直无法得到安宁,真相就由我来讲给他听吧。”
佩里瓦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他默默点了点头,同意乌图把所有的事情讲出来。
乌图思考了一阵,把剩下的故事也讲了出来。
当年,在大笼市,想竞争市长之位的贵族有很多人。最有竞争力的,就是乌图和范度两人。两人虽因身份贵重,无法张弓拔弩,暗地里却是较着一股劲。
两位贵族原本实力相当,但是由于佩里瓦和木棉的忽然出现,帮助乌图彻底打开了僵局;一个四届总冠军,再加上一个来自炽轮星骁凛国的无敌铁匠,他们带来的巨大声望使得乌图在民意的支持率上遥遥领先,当上市长几乎是指日可待。
这就让原本和乌图旗鼓相当的范度非常痛恨。佩里瓦已然是公众人物,而乌图也是实力强大的贵族,为了破解他们之间的这种联盟关系,范度只能暗中出手,并且把目标锁定在木棉身上。
范度使出诡计,在这一届总冠军赛开赛之前,派出一队从外星雇来的亡命之徒,使出了麻醉枪这样下三滥的计略后,将木棉绑架了。
成功绑架木棉之后,范度命人假扮绑匪,给佩里瓦送去消息,谎称一位大金主在这一届总冠军赛上买了佩里瓦输,如果佩里瓦要是赢得了比赛,就要失去自己的爱人;这样一来,狡猾的范度也给自己洗清了嫌疑。
总决赛当天,是由佩里瓦对阵范度家的头号斗士。
范度让他雇佣的亡命之徒把戴了炸弹项圈的木棉也带到了赛场,警示佩里瓦。
范度的阴谋其实也很简单,利用木棉,让佩里瓦在场上放水。竞技场没有什么太多的规则可言,范度家的斗士可以趁此机会将佩里瓦打死在赛场上,以绝后患;佩里瓦死在赛场上,也算众目睽睽之下,并不会有人怀疑什么,之后再悄悄处理掉木棉,乌图的左膀右臂也就算都去除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但是范度的计划却未能如愿实施。
在决赛过程中,被胁迫的佩里瓦已被对手打断一条腿,而对手仍是杀招不断,只想要了佩里瓦的命。
这五年来,木棉深深爱着佩里瓦。两人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组建家庭,佩里瓦从来都是担起所有的责任,两人相敬如宾。他对自己的爱,就像夜空一般深邃。如今,佩里瓦为了救自己,毅然决定放弃自己活下来的念头,而是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看着赛场上已经站不起来、坐在地上拼命招架的佩里瓦,木棉的心都要碎了。此时的她,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幕后黑手并不只是要佩里瓦输,他们还要他死!
向来果敢的木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一把夹住身旁监视者的脖子,从看台上站了起来,拼尽全身气力,向赛场中的佩里瓦大声呼喊到:“我的丈夫佩里瓦!请一定坚持你的理想,你不能输,你永远是我的冠军!”
佩里瓦当然听到了木棉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当他寻着声音看到台上的木棉时,木棉已经一把扯开脖子上炸弹项圈。随着一声巨响,木棉的半个身子,连同被她制住的监视者,一起被炸成了肉末。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佩里瓦,顿时就丧失了全部理智。他忍着断腿的剧痛,重新站了起来,只用了两个回合,就将对手砍翻在地。然后用尽全力向看台爬了过去。
在竞技场外玩耍的加百列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佩里瓦抱着木棉血肉模糊的半截身子泣不成声,而在佩里瓦的身边,摆放着这一届竞技场总冠军的奖杯。
在幼小的加百列心中,父亲佩里瓦是五届总冠军,在大笼市,不可能有他的对手,他为什么救不了妈妈?原因只有一个,为了这樽奖杯,为了总冠军这个头衔。听过现场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肤浅的议论后,加百列错误地认为,佩里瓦为了蝉联五届总冠军,而错过了救援母亲木棉的时机,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佩里瓦头上。
事情发生后,乌图也曾组织过调查,但是并未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失去爱人的佩里瓦,带着木棉的遗体消失了,临走前,他把四岁的加百列托付给了乌图照顾。直到十年后,佩里瓦才重新回到漫沙星大笼市。他的旧伤并没有痊愈,落下了残疾。而消失十年的他,也已经在大笼市失去全部声望,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了。
乌图一边讲述着那些往事,一边擦了擦自己的老泪。
“后来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离开十年。他在躲,在躲开这总冠军的名誉和头衔,他恨这一切,这些虚妄的东西毁了他的一生。”
听过乌图的陈述,加百列脸色苍白,这些故事,和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一股血立刻就冲上了脑门,一个踉跄,加百列就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