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张斯达终于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
说是出来了,但其实我也不太分辨得清那个从张斯达房间门缝里蹿出来的不明生物到底是不是张斯达。
彼时我正窝在张斯达家的主厅沙发里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电视的频道,窗外的雨声混合着音响里传来的断续说话声持续地分散着我的注意力。
主厅的吊灯明晃晃在我的身侧投下了暧昧的阴影。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厚重的风衣立着领子,交叠着一股一看就拧得很吃力的灰色围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下半张脸。再往上是一副足以让路边好心人看后为他让路为他领路扶他过马路的黑色墨镜,而墨镜与围巾及衣领间的缝隙,被一顶烫着销魂小卷的杂乱假发所填补。
我手中的遥控器一不小心就掉到了地板上。
那个不明生物从围巾的缠绕中吐出了低沉又神秘的三个字:“怎么样?”
“哈,非,非常好,一看就让人有报警的冲动。”默默地捡起遥控器,我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我是问你,还认不认得出我了?”神秘人再次对我发出了询问。
“你想听有逻辑的还是没逻辑的?”
“瞿琰琰,你倒是快说。”
“有逻辑的就是,这个房子里如果没有第三个人,那你不是我,就只能是张斯达。”我的目光定在了他乌漆嘛黑的墨镜上,可是看了半天,我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没逻辑的就是,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季节这么穿。”
“那就是认不出来。”那人抬手把围巾向下一拉,露出了自己高挺的鼻梁和因为闷热显得过分红润的脸颊。
“认是认不出来,但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挑起了半边眉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斯达。
“你不是说,要去青城高中逛逛吗?”
“你不是说不去吗?”
“我没有说过。”
细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原来那个时候张斯达不是要开口拒绝我的邀请,只是在答应的关头,被我自作主张地打断了,再加上保罗一阵欢呼喝彩,我都快要不记得自己问过张斯达这件事。
“所,所以你想就这么去?”
“有什么问题吗?”这回张斯达拨下了墨镜,露出眼睛看了看我。
“我怕我们会连校门都进不去。”
张斯达大手一挥假发一掀,皱着眉头眯起眼睛表示十分不解:“为什么?”
“你刚刚看上去像是个精神失常没有温感但是凭着一股蛮力逃脱了精神病院制裁的精神病患者。”我又往后缩了缩。
张斯达的眼睛眯成了一个危险的幅度。
“但是!”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放在张斯达的肩膀上,“作为你的病友!我——瞿琰琰,可以帮你完成这次伪装。”
“你想干什么?”张斯达和我一左一右,十分对称地挑起了眉毛。
俗话说得好,凡事谋定而后动。
“放心,张斯达,我一定不会把你,暴露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勾起了嘴角,我看见张斯达的瞳孔明显地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