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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周遇安

周遇安一直在肖云那里待着,肖云送他上学,接他放学。在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找过他,新闻里没有,街上的告示也没有。

这天周遇安正坐在地板拆肖云给他买的玩具手枪。

肖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观察了他一阵子之后,开口:

“小子,我去把你户口转到我这里来,怎么样?”

周遇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把你的户口转到我的名下,以后你当我儿子,好不好?”

周遇安低头,拨弄着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玩具手枪,将它重新组装好,又拆掉,来来回回。

“好。”周遇安再次抬头的时候说。

“想好了?”肖云看着他的眼睛问。

“嗯,想好了。”周遇安用力点头。

肖云带着周遇安回“家”,找后母说明来意后。

后母进到里屋,拿出一个盒子。

“垣垣,这是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他给我买的,给你留个纪念吧。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我对不起你,你要想恨就恨吧。”

周遇安接过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块银色的手表,很是小巧精致。他关上盒子,将手表揣在上衣口袋,没有说话。

“好了,走吧,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后母站起来背过身,向他们摆手。

肖云将周遇安抱起来,对着她说了一句:“多谢。”

周遇安将头转过来,看着这个唯一可以被成为“家”的地方,看着一件件已经步入垂暮之年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老家具,看着发霉的空气和微微透进来的光。

肖云的皮靴踩在楼梯上:“噔,噔,噔。。。”

带着周遇安离开了那个地方。

肖云托人给周遇安办了户口,还用的“周垣”的名字,没什么,既然是他生母起的,还是留下吧。

肖云待周遇安很好,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却很能分辨谁待他好。

他跟冉琼带着周遇安去游乐场,去爬山,去钓鱼,教他弹钢琴,弹吉他,教他打拳。

周遇安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冉琼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准备给周遇安庆生。肖云出去买酒,一直没有回来。家里的电话响了,是警察局。

肖云死了。

被车撞死了。

在他经常买酒的那个便利店门口。

电话从冉琼手里,哗的一下滑落,掉在地上。她嘴里喃喃说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肯定是警察搞错了,认错人了。我要去把菜重新热一遍,热好了,他就回来了。他总嫌我给他吃冷饭,我热好了,他就回来了。

冉琼把桌子上的菜,放进锅里,一道一道重新热了一遍。又重新在桌子上摆好。搂着周遇安在桌前坐着,等着肖云回来。

最终等来的是警察。

警察说,肇事者逃逸,目前正在紧急调查中。由于现场没有监控,没有目击者,所以无法判断是交通意外还是故意杀人。

警察还说,希望家属可以尽快认领亡者,让他入土为安。

冉琼静静地坐着,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这桌菜。

她一把将桌子掀翻,对着警察嘶吼:“你们骗人,那绝对不是他,我不相信他会死,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最后瘫坐在地上。

周遇安将地上的冉琼扶起,对警察说:“不好意思,我妈情绪有点失控,我跟你们去吧。”

随后跟着警车上了警车,来到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门口,他定在那里,抬起的脚,迟迟无法落地。

“怎么了?不舒服吗?”身边的警察问。

“没什么,走吧。”周遇安摇摇头,心一沉,抬起的那只脚,重重踩在地上。

他跟着警察通过了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个冷冰冰的房间,看到一个遮了布的床。

“准备好了吗?”警察问。

周遇安呆呆地看着那个床,没有说话。

旁边的警察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然后揭开了那块布。

周遇安立刻背过身,闭上眼睛。

旁边的警察过来搂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怕的话,就别看了。”

周遇安说:“没事,不怕。”

慢慢转过身,睁开眼睛。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显然已经有人擦拭过尸体了,所以表面还算干净。走近之后,才发现,脖子上面有被缝过的痕迹。警察说:“脖子断了,法医重新缝上去了。”

周遇安鼻子一酸,眼泪哗的一下涌出眼眶,一滴一滴砸向地面。

他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宽厚,只是冷冰冰的,再也没有往日的温热气息传过来。

“怎么样?是肖云吗?”警察问。

周遇安沉沉地点头。然后问警察,能不能让他单独跟他待一会儿。

警察跟法医出去带上门,站在外面等。

周遇安在他们走后,帮他重新整理了衣服,穿好鞋子。

然后坐在地上,背对着他说:“是我,对吧,我知道是我,因为我是克星,我克死了生母,养母,我爸,现在又是你。”

回去之后,周遇安对冉琼说:“没错,是他,我们明天去把他领回来吧。”

冉琼抱着他失声痛哭。

第二天一早他们来到公安局,冉琼看到了肖云,这一次她没有哭,她静静走过去,用手婆娑着他的脸,小声对他说着什么。然后他们带他来到殡仪馆,看着肖云被火化,然后被装进那个小小的,白色的陶瓷罐里。

事情都办完之后,冉琼抱着骨灰盒对周遇安说:“走吧,我们回家。”

周遇安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个地方要去。”

冉琼让他去了,但没想到他一去就是三个月。

周遇安始终觉得自己是克星,跟他在一起的人都会被他克死,他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他走了,在这个城市流浪,捡垃圾,卖垃圾。

但有一天,他在广场的大屏幕上面看到了冉琼。

冉琼手里拿着他的照片,声泪俱下,说自己的儿子丢了。对着镜头说:“垣垣,我已经事情他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周遇安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广场上,看着大屏幕,默默流泪。明明是一个北风呼呼刮着的冬夜,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冷。

第二天,他去了一个庙里,听以前的老人说,这个庙很灵。

他在那个庙里待了五天。

回来后,他去找冉琼,并且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周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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