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三天三夜,我也就在这座荒无人烟的泥潭半昏半睡躺了三天。
时间,带给我来的不是恢复,而是无限的担心!
我害怕端门木院还有能伤害千苦的人!
三天前,当我在端门木院找到杀害鲤鱼精的那些人,我听到他们商量着如何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对付千苦。
他们说把戴世纪安排离开!
他们说引千苦入五伐雷阵!
他们说准备了天诛紫木剑!
他们说还有蓝菱剧毒以及拜虚三声!
他们说只要掌门和五老任何一人在,都能开启他们的聚火之力!
就这样……!
我为了毁了他们的五伐雷灵,杀入阵中,被他们引下七七四十九道雷击打地体无完肤。我经历这血肉的洗炼,破了他们的这一道镇派之阵!
我也见识到了他们天诛紫木剑的厉害,我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我用身体接下这一剑,那紫木穿透我的身体,仿佛噬骨之虫。我依靠千苦带给我的意志力,用手控制似乎具有灵性的天诛紫木剑,用我的尖牙一寸寸咬碎了这把属于他们的门派神器!
我逼他们用上了蓝菱剧毒,我任他们将剧毒以各种方式用在我身上,直到用尽他们精心研制了这种还无解药的剧毒。我了解千苦,她一定会来为她的那些朋友报仇,这个仇她自己来报,但我要为她铺好一条没有危险的复仇之路。所以,我越痛苦,那日后,千苦则越安全!
他们又使出了拜虚三声,是白骨钟、百千瑟、忘浊箫。三声交替,轮回盘旋,我几乎意识迷失,陷入异境世界,丧失记忆。我可以忘记一切,可以忘记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但我不可以忘了千苦,她是我心里的一道光,是我活着的理由,生命的源泉。我坚强挺住,七掌拍击,白骨钟裂;五拳之下,百千瑟碎;三折之后,忘浊箫断!
最后,五老变成干尸,他们的掌门终于开启了聚火之力!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灼热,那一刻,我几乎觉察到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那是一种蓝色的魂魄,恍若我的样子,却又如同一团缥缈的烟气。
白肉焚尽,血附百骨,我努力夺回蓝色烟气,凭借已定下的决心,聚火之力引向了他们的掌门。
之后,我把心与身体交给蓝色烟气,它带着我飘向天空,飘向远方……!
……
最后是白蛇妖找到我,把我带出了泥潭。
白蛇妖告诉我,说黑袍妖后要杀我,说她已经回雪国,和剑国的各门各派达成了一个协议:
千苦帮他们杀夜蠡魔,他们也会帮千苦来杀我!
“让她杀吧!”
“为什么?”白蛇妖惊讶震惊!
“为了她,就没有为什么!我若死了,对她也好!”
我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吸血鬼,可白蛇妖说听不得我这些话,让人心有触动。
白蛇妖问我是不是活得很累?
我不知道,我有时候觉得活着,是多余的!除了千苦,我还放心不下鬼巫婆婆。我怕我死了,鬼巫婆婆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我带着白蛇妖去了墓烟林,我跪在洞口,没敢进去,我告诉白蛇妖,以后若是有空,替我带些外面的果子放在洞口。
我知道鬼巫婆婆能感应到我就在洞口,我若不进去,鬼巫婆婆也就懒得出来搭理我。
白蛇妖问我洞里有什么?
我说:“是我婆婆!我带你来了一次,以后你也可以进来这,但千万不要带别人来!”
白蛇妖与鲤鱼精的单纯不同,她更理性,更会思考,她基本把我和千苦的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问我为什么不把这一切告诉千苦?
我把面具摘下,把那张布满蓝色疤纹的脸给白蛇妖看。
白蛇妖说我根本不懂女人,说我满骨子装得尽是自以为是的高贵与一毛不值的自尊;说我不像外面传言的吸血恶鬼;说我面对感情胆怯懦弱;说我错的离谱!
我固执己见,不让白蛇妖干涉我的事。
我来到枫林镇荒林里,开始慢慢清理千苦爹娘的坟头枯草。
已是冬岁,天气寒冷,雪国今年的雪比往年都下得要大。
在大雪渐渐覆盖了枫林镇的大地,荒林外传来了我等候多日的动静。
我把面具除下,剥开千苦爹娘坟旁边的积雪,用手挖了一个小坑,让面具安安静静躺下,然后拨上黄土,轻轻掩埋了它。
一阵阵冷冽的寒风吹拂而来,那些踏着积雪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我化成烟雾,笼罩了整座荒林,将千苦与其他人隔离开来。
“吸血恶鬼!现身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千苦变了许多,她坚强了许多,她成熟了许多,她已经无所畏惧了!
她把黑袍解开,扔到一边,站在大雪纷飞里。
千苦!我最后再看你一眼,将你记入脑海,带到下辈子去。
我还想飘落你肩,感受这最后一次属于我的安宁,我还想替你做最后一件事,为你拂落身上的积雪。
千苦!你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剑杀了我。
千苦!你会救下所有人,你会是他们的恩人。
千苦!你的名字以后会让人敬仰,你以后会拥有比现在好百倍的生活。
千苦!今生今世永别了!
我撤去烟雾,在人群中现身,显露我最疯狂最可怕的一面,我要让这些人内心在最为惊悚的状态下,被千苦救下。
哀嚎、呻吟、惨叫……!
之后,我敞开了胸膛,任千苦一剑穿透我的心脏!
窒息与寒冷侵袭而来,解脱与不舍纷沓而至,这就是我临死前的感觉。
我伸长颤抖地手臂,可千苦的影子渐渐变得模糊,我触摸不到。
我的魂魄一点点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变成一丝缥缈蓝色的气息,慢慢被千苦的红玉吸收……!
“千……苦……!”
允许我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唤你一声!
只是,我的声音似乎被卷入寒风中,以后的以后,我都没有机会与你有关了!
我失去重心,没有知觉,听不到也看不见,我沉重得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