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轩坐在会议室内和几个负责调查此项案子的骨干说道:“说说你们对此案的看法。”
其中一个骨干推测道:“不是根据子婧小姐回忆,是两个人掳走了她吗?不排除田根原是其中一个人。也许是因为某种矛盾,田根原被另一个人杀死。”
另一个骨干顺水推舟的说道:“引发他们的矛盾点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到手的子婧小姐。”
明文轩再也听不下去,他蹙着眉头打断他们:“我希望你们能拿出凭据再放在桌面上说,而不是在这里随意推测。还有昨晚那个巡夜的警员不是说有一个目击证人见到子婧被一个怪人掳走了吗?那个目击证人呢?”
所有人都垂下头去,再也无人敢随便说话,一时间会议室陷入冰冷的僵局。
杜杰小声对明文轩说道:“督办,那个目击证人目前还未找到,不过已经加派了警力,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明文轩感觉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他拉长了脸说道:“这起案子不排除有第三个人参与的可能,下去抓紧调查那个目击证人。有关这个田根原的所有信息都要被调查清楚。就这样,散会。”
杜杰看得出来明文轩的心情相当糟糕,以前冷傲孤清的他算是整个警署最具绅士风度的人,现在不顾颜面的随便怼人,使得他的英伟形象大打折扣。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杜杰小声对他说道:“督办。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像子婧小姐这种福大命大的人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啊,假如她真有什么事情,昨天晚上,还能有那么大力气拉你送她回去呀?”
明文轩微微松了口气,他疲惫的揉捏酸重的太阳穴,心里知道杜杰是在劝自己。
“督办,你一夜都没合眼了,不如去休息一会儿。”杜杰说着就端起他手边还冒着冷气的杯子站起身来,等着和他一起去办公室。
一路而去,杜杰走在侧前方,仿佛是在护送着为明文轩为他开路,当推开办公室的门,杜杰忽然怔了一下,低声朝明文轩说道:“督办,是你父亲。”
明文轩跨步走进去,看到自己的父亲明发志就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似乎凝着一股冷气。
放下明文轩的茶杯,杜杰又连忙给明发志倒了杯水,就立马出去了。
“父亲,这个时间,你来警署找我,是有事吗?”明文轩转身给明发志泡了一杯龙井,换去杜杰放在明发志手边的那杯铁观音。
明发志抬起铜铃般鼓胀的眼睛:“文轩,我问你。是你将崔更生的那批货扣在了码头?”
刚才进门时,明文轩料想到父亲或许是因为这件事而来。之前烟六儿提供线索说呙人有批鸦片到了码头,正是他带着警员当场扣下这批货要当场开箱,呙人说这批货是崔更生进的古董,是稀世珍宝,每一样都被寺院加持开光不能随意开箱。双方僵持不下,险些发生冲突。最后警署署长出面平息,说是以半个月为限,警署会与相关人员进行沟通确认,以呙国风俗文化和崔更生的用途做考量,再确定要不要开箱。就这样,货被扣住了,却一直未开箱。
在这段时间,崔更生跑断了腿。听杜杰打听到的消息说是崔更生给警署署长送礼被拒,毕竟这段时间民众对警署施压的风头很强劲,又发生署长司机枪杀请愿民众的事情,警署署长考虑过自己的仕途,也想以查获鸦片这件事得到市政府和民众的认可。所以,这次的态度,他还是比较强硬的
被拒的崔更生就找明文轩,希望他能通融一下。明文轩不仅对他避而不见,还让杜杰传话给他,即使署长网开一面,这箱子中的东西,他也一定是要看一看的。
“文轩,你怎么不说话。”明发志声音并不大,却凝着蓄势待发的怒意。
明文轩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肘支在双腿上,手指随意的交错着,他十分冷静的抬起虎视眈眈的眼睛:“是我扣的那批货。但我不知道那批货是崔更生的。”
“现在你知道了。”明发志宽厚的脊背依在沙发上,他的目光显得平和。明明是一句话却只说了半句,是在以为父者的权威向明文轩施压。
“我得到消息说那批货是鸦片。是崔更生从呙国买的鸦片。”明文轩很有正义感的解释道。
看着明文轩血气方刚的模样,明发志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不屈不挠的那股劲头,他微微叹了口气:“文轩,你知道是谁托我请你通融这件事吗?”
明文轩坐正身子,把眼睛转去一边,眉宇间有股不近人情的冷漠和执著:“我不想知道。”
“想着以后把明家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我还真是有点担心。”明发志眉头紧蹙,心头有点发紧,他已经意识到明文轩可能不会听他的,他再不是他膝下乖顺的孩子,而是个有思想的男人。
明文轩眼睛一转,心想不仅鄱阳市政的人,连鸿蒙皇室都待父亲为贵宾,难道还有父亲有所忌惮的人。
“是谁?”明文轩道。
“呙军警备司令部的都统。”明发志加重了语气。
明文轩诧异的回过头来,反问道:“替崔更生说情?是私交?还是那批货和他有关系?”
明发志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在鄱阳,只有他出面,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现在,这件事要由你来办了。”
明文轩陷入短暂的思索,人情世故和正义职责使得他的内心在做剧烈的挣扎。他自然知道父亲做生意之所以这么成功,一是父亲的精明能干,二是父亲的人脉。得罪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无异于为未来的道路上设置一道坎。可一想到那些可怜的烟鬼,还有被小铁枪杀的请愿队的无辜百姓,更重要是的子婧,她充满期盼的眼神,她美好的愿望,还有她这次受袭事件,还不知道和请愿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再深想下去,还有那个不明不白死在子婧被劫地点的呙人,那可是个呙人啊。若是呙人真在鄱阳贩卖鸦片,被高官庇护,那么鸿蒙危在旦夕。
明文轩断掉杂乱的思绪,他抬起眼睛:“父亲,这件事我办不了。”
明发志一只手猛地抓紧了沙发扶手:“你说什么?”
明文轩下定决心道:“我要开箱验货。那批货若真是古董,我亲自向呙军警备司令部的都统和崔更生道歉。若是鸦片,我当立即查处。”在说这些话时,他是垂着眼睛的。他自然知道父亲因为他的决定将会面临怎样的窘境,更知道他将得罪的是什么人。
“文轩,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世道的规则变了吗?”明发志压低的声音,暗示性的提醒道:“这几年,我为何要在呙国投资建厂,为何能将东西销往更远的国家。”
“爸,你是很有钱,可你终究还是鸿蒙人。”明文轩点到为止的住了口,他不想戳伤父亲的自尊心,毕竟这种社会现实,父亲比他更懂。
“拯救国家、民族大义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督办该操心的。对于一个商人,四海皆是家。”明发志站起身来:“你是我的儿子,命是我给的,当然也由我说的算。这批货,你一定要罢手,免得惹祸上身。”说罢他就大步离开了明文轩的办公室。
听着父亲有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明文轩气的抬起手臂就一拳锤到桌子上,桌面上所铺的那层透明的玻璃变得支离破碎。他看着自己倒影在玻璃上碎裂的影子,气的咬了咬牙,提醒自己,不能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