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曾经初遇的一刻,就已注定了后来的离别?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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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是谁,那天晚上……”易千浔的言语诉说之间,脑海中的记忆也回溯到了那时……
夜间的海风,微微冰凉,海岸边的渔船随着海浪浮摆不定。
一间渔屋,隐隐闪动着微弱的火光。几声沉闷的击打声,并没有惊醒这沉寂的长夜,自然也未惊醒周围的渔家。
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纹丝不动,似乎很早以前就已进入了沉睡……
一男一女,两个八九岁的小孩蜷缩在渔屋的角落,一支粗壮的手臂揪起易千浔棉麻粗布的渔家衣服,将她拎了起来,衣服前襟上侵染着殷红的鲜血,青肿的眼眶,淤红的脸,几滴鲜血自她的嘴角滴落在地上。
几个面目可憎,身强体壮的大汉站在这个窄小的渔屋中,似乎已要将这本就小的不能再小的渔屋填满。
“哈哈……”一阵明朗的坏人奸笑声后,为首的光头胖子,走到易千浔面前,低下头,与易千浔面对着面,贱笑着说:
“你也太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地界做生意,必须跟老子意思一下,你说你连红包都不封一个,这是第几次了,好像根本就不把爷们我们放在眼里啊!”
易千浔勉强睁开淤肿的左眼,直视着胖子:“这么多次你才发现,就你这智慧,配让人把你放在眼里吗?”
胖子“呦呵”一声,一巴掌打在易千浔脸上,把她打飞出去后又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重新拎起来,易千浔抓住这个胖子的手腕,眼角的余光……
一个精瘦的矮子和一个细高个分别抱着一个装了半罐米的瓷罐和一个装着散碎金块,缺了一个牙口的瓷罐向屋外走去。
“你说说你,净干这些损人利己的事儿。”抱着钱罐的精瘦矮子说:“总是偷那些财主的钱,还要麻烦我们头儿来为那些被你偷了的主儿找回这些钱……证据……证据……”矮子改口强调说。
“就是……”细高个提着只有半罐米的米罐,接茬说道:“你知道就这么点米对于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家意味着什么吗?我们头儿虽然是这片儿的治安官,但你也不能总给他老人家添麻烦呐,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父母官,他老人家天天儿忙着呢!总是给领导添麻烦,你得为他老人家想想啊……”
易千浔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东西拿走,她余光看着米罐,眼角似有泪光闪动。她口中呢喃。
“至少……”
忽然一阵海风吹了进来,风势和缓,却吹熄了仅有的微弱灯火。
海岸一片死寂,只余淡淡的星月明光。
沿岸的海风向来湿凉,易千浔觉得此刻似有微微凉彻怡人的水汽溅在脸上。
不是水珠,是一股冰彻沁人的凉气。
……
月光很明朗,易千浔看的很清楚。
他看见一道如水光般清澈的白闪,闪过这个胖子抓住自己头发手臂,直至手臂掉落在地上之前,胖子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砰!”一声坛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啊!啊!”胖子察觉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看着自己掉落在地上的手臂,他此刻的惊恐更胜过痛觉。
易千浔侧趴在地上,没有站起来,而是看着站在窗边的人,他背对着易千浔,透过空窗,仰头望月,明朗的月光下,自背影不难看出,他仪态如松,玉带束身,身上长袍青白交织,两色错落有致,乌发玉冠,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
他的左手托着那半罐米。
那个细高个此刻倒在他的脚下,通体惨白,似乎已断了气……
这时,屋内所有人都已反应了过来,跑向屋外。
这种人,通常只会在聚堆欺负人的时候很团结,而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们的腿脚只比欺负人时的手慢一点点。
只剩下为首的胖子捂着断臂痛的跪在了地上,此刻,他的痛觉已如潮涌上,额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
“走的时候,带走你的蹄子和这个狗腿子。”那人头也没回的对着胖子说,语气平静的很。
易千浔这才发现地上断臂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而且还不时发出阵阵寒气,那个胖子的手臂断口也是一样。
胖子强忍着剧痛,拾起手臂,扛起瘦高个的尸体……
……
海潮之声不绝于耳,一阵又一阵的拍打着海岸。
这一切仿佛如梦一般不实,除了刚才那股清凉沁人的冰感,冰凉的那么真实,而那冰冷的感觉似乎也已麻痹了她脸上火辣辣的痛觉。
“你是谁?”易千浔问她。
“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人说,他转回身走到两个小孩身前,将手中的米罐轻轻地放下,几个小孩瞪大眼看着他,眼神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未知与疑问。
“我为什么来找你才重要……”那人已走到易千浔的身前,借着月光,易千浔看清了他面容轮廓……
……
“尘远居”坐落于北海城后山的山巅之下,庭院高阔,折梅染雪,长亭后轩的阁楼中,壁炉火苗和缓,沉香木桌,一杯清茶,古朴雅风,楼阁明净。
易千浔捧着一杯清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于是,十天前,我化成灵皇宫的侍女,潜进‘天藏阁’,把这把剑偷了出来……那人他让我带着这把剑去哪都可以,只要别被任何人夺走就行了,如果被人夺走,他就会……所以我想,如果来到海外应该就不会被人找到了吧,所以……”
剑就放在沉香木桌的一侧,正在壁炉前蹲着烤火的萧秋宇转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烤火。
“你干嘛不去问他!”易千浔有些不耐烦的说:“这些事昨晚我都已经告诉他了,你烦不烦啊!”
“我也没问你啊!”萧秋宇转头看着易千浔:“话说我一进来,你就跟我说这些干嘛啊?”
“不是他让你来问我的吗?”
“不是啊!”萧秋宇又问:“还有,你是谁啊?”
“你又是谁啊?”
“我是来蹭饭的!”萧秋宇平静的说。
正说着,叶尘远托着一个檀木托盘,上面摆着几样菜品,三碗米饭和三个馒头。
放在桌上后,萧秋宇很自然的坐了上来。
“萧秋宇,易千浔。”叶尘远一手拿着一双筷子,分指着两个人:“现在你们认识了。”
说完将筷子放在两个人的饭碗上。
“幸会!”萧秋宇笑着说。
易千浔也礼貌的点了点头。
“老叶。”萧秋宇又看了一眼桌侧的‘剑’:“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吃完再说。”叶尘远目光都没有转动。
……
萧秋宇吃净了碗里的饭,馒头也吃了一大半,叶尘远拿起馒头才刚刚咬了一口,正准备将筷子夹起的食物放入嘴中,他忽然停住了手,与此同时萧秋宇也停下了筷子,嘴里咀嚼的食物还没咽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
叶尘远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喝下一口清茶,起身推开木屋的门。
站在门前的长廊之上,目视前方……
梅梢初融的落雪,已化成凝重的水珠,滴落地上,土地泥泞而湿润。
“尘远居”的院落过庭是由鹅卵石铺成的石路,一直延伸到庭院门外。
石路,被融雪清洗的很明净。
忽而一声竹杖点地的声音传来,由远至近……
潇潇晨暮,仿佛渐渐笼罩在鎏绽华光之中,阵阵和缓的寒风竟夹带一丝温暖,晨雾隐隐含着清圣庄严之息,此时,一声柔和的佛号响彻山巅。
“一念觉悲佛法藏,十方彼岸愿无量。
遍游净土夕闻道,济世普度除本相。”
诗号声落,一个少年僧人,青衣僧袍,手持佛珠,头戴竹编斗笠,虽然此时已天晴雪化,但他单薄的僧衣看似依旧难抵寒气。
可他淡白的双颊,神色仪态间不觉有丝毫寒冷侵体之像。
“上次一别,十年有余,今日冒昧前来拜访,未及告知,如有惊扰之处,在此向叶圣督请罪了。”僧人摘下头上斗笠,手持念珠躬行佛礼。
“既是故交,又何谈何惊扰。”叶尘远悠然一笑道:“外面天寒,请道衍小师傅入寒舍一叙。”
说着作势请进。
“不必了。”道衍僧人再次欠身行礼。
叶尘远似乎早有预见,神情和缓如初,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想来叶圣督已然知道,灵皇宫创世灵玉,失窃一事。”僧人直视叶尘远。
“知道。”叶尘远面带微笑回应道。
在屋内的萧秋宇对易千浔指着自己的鼻子,示意是自己说的,做出“是我”的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而神情却洋溢着骄傲。
“那么叶圣督可知是何人所盗。”
“不知。”
“那,叶圣督可知创世灵玉现在何处?”
“据说,在北海城”
“请恕在下失礼,叶圣督当真不知是何人所盗?”僧人再问。
“道衍大师所言,似乎有所指……”叶尘远反问道。
“既然如此……”说话间道衍双手合十,低头向叶尘远行礼,可是,叶尘远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他自己的神情却忽然凝重了起来。
“道衍师傅,千里前来,何不入叶圣督的‘寒舍’一叙。”说话的不是叶尘远,是萧秋宇,话还没有说完就推开门走了出来,将手里的最后一块馒头扔进嘴里,嚼了两口就咽了下去。
“道衍师傅并非拘谨之人,叶圣督也并非厌客之人,有什么事,何不屋内详谈。”萧秋宇看着他,言语间满带笑意。
他抬起头微笑道:“多谢萧圣督美意,只是此刻不便,择日,在下定会再来拜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