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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无尽海

七日之期转眼即逝,冰火两族也如约来到了无尽海。

樱空释远远就看见前方红光闪烁,四周也隐约飘荡着一股强大的火族灵气,可他的心口此刻还在隐隐作痛,樱空释敏锐的察觉到,此次一战,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樱空释垂下眸子,发现鹿辰似不在场,他连忙抬起头四处张望一番,却也没瞧见半个人影。

这边樱空释还在找寻鹿辰,那边的烁罡却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大吼一声纵身跳起,双眼闪过的一道火光霹雳般打入海面,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海水竟伴着火光经久不灭,还似有燃烧之势。樱空释微微皱眉,定神一望,这才看到烁罡眉目间金光闪闪,蜘蛛的图案时隐时现,居然是蛛火封印,火燚竟将蛛火封印赐给了他!樱空释心中暗暗惊道,重重喘了口气。

烁罡似是察觉到了樱空释的虚弱,出言讥讽道“怎么,堂堂冰王怎么还不动手,莫不是怕了?”,看着樱空释愈发苍白的脸色,他挑起眉轻笑道“若是怕了,我也不难为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王子此言甚早,还没比怎么就知道我们会输呢?”朗朗之声忽传入耳,樱空释猛地回头,看到鹿辰手持长剑,浓黑的短发随风飘扬,英姿飒爽。

“火王要王子代战,那依理,鹿辰作为子徒自然也要为释王子而战”鹿辰缓缓走上台,在烁罡对面站定。

“那你若是败给了我,自此以后,樱空释也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可想好了?”烁罡揉了揉手腕,轻笑道。

“这你大可放心,今日之战,鹿辰是赢定了”鹿辰剑眉微挑,一字一顿道。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开战吧!”烁罡被鹿辰胜券在握的态度搞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放火将其尽数烧去,“等下,请容鹿辰一会儿,我还有几句话要与释王子说”鹿辰说着,向烁罡微微躬身,快走几步去到樱空释的身边。

“鹿辰,别胡闹了!那烁罡有蛛火封印灵力在你之上,绝不可……”樱空释心急如焚,看鹿辰走近些就一把扯过他焦急不已道,鹿辰看着樱空释,看着他又心急又气恼的面孔,只觉得他的神情面容是那样好看,竟连生气都如此令人动容。

“释王子,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鹿辰忽而问道,语气青涩又带了些稚气,此言一出语惊四座,鹿辰闯禁地取莲子,收凡间杀叛贼,早已是大家心中成熟稳重的冰族王子,不再是多年前樱空释刚救回来的孩子了,却不想他危机之下竟会提出这等要求,活像个受了委屈还没长大的孩子,烁罡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颇有些不屑一顾。

看樱空释半天没反应,周围人又唏嘘一片,鹿辰的眼眸暗了暗,低下了头。突然,一阵熟悉的樱花香扑面而来,鹿辰一怔,樱空释此时已张开双臂将自己紧紧抱住了。他们拥抱的瞬间,犹如在黑暗中迸发了耀眼光芒,如同雪山顶峰火山爆发,岩浆缓缓炙热赤痛;如同黑夜空中萤火发光,微光点点温暖明亮,什么都变了,什么又都没变,你还在这里,在我的身边,一切都安然无恙,一切都恢复如初,一切都将继续前行。

世间多烦扰,你在这里,明媚千里

世事无常性,你陪着我,死又何惧?

良久,鹿辰轻轻推开了樱空释,对他眼中的黯然伤神装作视而不见,转身就上了战场。

鹿辰眼神冷冽,嘴边带笑,一剑就刺了过去,烁罡一时大意,没想着他这么快就出手,慌忙与剑锋擦身而过,右肩却被点点擦伤,果真有几下子,不愧是樱空释的子徒!烁罡正感叹着,鹿辰手上剑术不停且出招奇快,招招剑气十足,唰唰带风利落而过。烁罡怒气渐渐被他逼了出来,大喝一声就打出两掌,他顺势混入剑气之中,拳打脚踢掌劈肘撞,霎时将鹿辰的剑气打散开来,烁罡一脚踢出,忽而又中途转向,鹿辰见状飞身而起,右手握剑向下砍去,烁罡似是早就料到一般,侧身一跃躲开了鹿辰的剑,一只手却稳稳抓住了他的剑柄,一招火云掌打在了鹿辰腹部,鹿辰吃痛,却还是紧握着剑柄,将它从烁罡手中生生抽出。

“你灵力不错,栽在我手上只能怪自己命不好”烁罡冷笑道,他抽过三叉戟就冲着倒在地上的鹿辰刺了过去,“住手!”樱空释喊着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星旧按住了手“王,他们二人已站上擂台决断胜负,此刻无论是谁都不能破了规矩”星旧沉重道,“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鹿辰被人杀死吗?”樱空释怒道,“他的今天是您亲手造就的,故而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一切,不可改变”星旧直视着樱空释的眼睛,又指了指台上的鹿辰。

不过还好,鹿辰听到樱空释的声音,咬着牙向左侧一翻坐起身来,烁罡一叉插了个空,“来啊,你不是樱空释的唯一子徒吗?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烁罡叫嚣着,手上的三叉戟舞的人眼花缭乱,鹿辰却并不答话,只绕着圈隐退剑气,“王,鹿辰为什么一直躲他啊?”莲漪急的拽着樱空释的袖子,樱空释也不明白鹿辰要做什么,只觉得他的步伐轻盈身姿轻快,全然没有逃跑的惊慌失措。

突然,鹿辰双足用力一蹬跃入高空,台下的人都仰望着急不可耐,只见鹿辰微微仰头,右手松了剑扣起无名指,口中默默念着什么,令人惊奇的是,他的长剑并不掉落,反倒紧贴着他的身体圈圈环绕,随着鹿辰念得越快,长剑舞的也越来越快,“我眼睛都看不清了,好像他突然多了好多剑”一人揉着眼睛道。

没错,就是多了很多剑,樱空释的眼睛逐渐雪亮起来,他学会了,自己曾在落樱坡教他的剑气相通人剑合一,鹿辰的长剑瞬间变为成千上万把,又伴着冰雪寒气直冲而来,烁罡心中惊愕,只觉得刺眼无比,根本分不清哪一把是货真价实的剑,哪一把是虚无的剑。

不,不对!这些都是虚无的剑!

烁罡猛地清醒过来,直冲自己而来的剑锋雪亮刀刃锋利,却是空灵幻灭,他怒吼一声捶地而砸,拳击之处成火山崩发之势,道道火焰一窜而上,将那些冰雪幻剑一一融化,变为滴滴雪水,甚至蒸发成了一抹缥缈的水汽。

“这怕就是你最后的招数了吧,还不认输!”烁罡大笑着,火红的双眼狠辣无比,“你说的没错,可还没到最后的最后”鹿辰降落在地,淡淡的说道,不知为何,晓是他平日里与樱空释相处过多,此时鹿辰的气韵也与樱空释有几分相似,鹿辰缓缓举起剑比在了自己面前,忽然手臂一颤,又变出百把利剑护在周围,飘飘渺渺却又真真切切。

“你知道的,这一招对我没用!”烁罡不屑道,鹿辰手指划过剑锋,滴下了一滴血,他冷笑道“你可知道,我这把剑,与释王子的噬神剑有些相通之处,嗜血如命弑神快活”,烁罡一愣,微微皱起眉头。

樱空释忽然心生不安,他神情紧张的看着鹿辰,正巧,鹿辰此时也回眸望了他一眼,那眼神有些空空荡荡的,了无心绪全然无魂。

突然,鹿辰悲吼一声,长剑便飞入上空呈摇摇欲坠之势,他张开双臂双拳一握,随着鹿辰灵力焕发,那成千上万把长剑顿时冲他而来,生生刺入了他的身体!真剑也好,幻剑也罢,此刻都深深刺进了鹿辰的身躯之中,染上了他的灵血。他颤抖着倒了下去,鲜血犹如滔滔江水一涌而出,“噬神剑每吸噬一次鲜血每吞噬一次元神都会变得更加强大,我…是释王子的唯一子徒,有着世上最强大的灵血回路,只有吞噬了我的鲜血,它才能是最强大的……”鹿辰的嘴角也是鲜血直流,他将嘴唇咬出了血,随后颤抖着扣起手指,只听他又“啊”的一声痛吼,蓦地,那成千上万的利剑又从鹿辰的身体里把把穿出,转而刺向了烁罡。

长剑如闪电般快速窜动,剑光闪闪又沾染着鲜血点点,剑疾如风气贯长虹,当真是剑气冲星斗,文光射日红!烁罡运起全身灵力抵挡剑势,可俗话说噬神剑出世弑神无蹉跎,如今面对的可是成千上万的噬神剑啊,又刚刚吸取了冰焰族之神的灵血之气,区区火族之神如何能抵挡的了?

霎时,烁罡的左肩,臂膀,腹部等都受了重伤之刺,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可剑气仍不罢休,疯魔一般的缠绕着他,贪婪的吸噬着他的火神元气,烁罡顿时元气大伤,又被一把剑刺入了胸部,晄当一声就掉下台去。

火燚见状急忙上前扶起烁罡,神情复杂的看了鹿辰一眼,长叹一声,终究离去了。

无尽海之战,鹿辰胜了。

鹿辰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轻轻喘了口气,一口血水却呛在了喉咙,莲漪走道已是跌跌撞撞,她扑到鹿辰身侧大声啼哭,面颊和裙摆都沾上了不少的血水,却是丝毫不顾忌,只哭的是心碎胆颤。

忽然,一颗珍珠掉了下来,落在了莲漪的裙边,鹿辰微微睁开眼,那珍珠雪白晶莹,真是像极了莲漪本人,纯粹而美好。他忽然想抬手再抚一抚她的脸颊和秀美的长发,却是再也没有力气了。

“王,这种伤势,就是神医在世也救治不了啊!”幻愈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要他活着,我现在要他活着!”樱空释一把揪过那人的衣领大吼道“要是救不活,就让你们一起去陪葬!全都给我去死!”这一声怒吼中已是带了满满的哭腔,樱空释松开手跪倒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地上,鹿辰轻轻的闭上眼睛,心中伤感道:释王子怎么还不明白呢?你当年死在卡索剑下毫无怨言,还心心念念的要复活他,都说了我是你的子徒,都说了和你做一样的事,我自然也跟释王子你一样无怨无悔,又何必为我伤神呢?

樱空释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他看着这个人倒在自己的面前,这个在乎自己胜过生命的人血洒擂台,他就快要死了,可自己却无能为力,樱空释紧紧掐着鹿辰的脉搏痛哭道“你这样死了,我当不当三界之王还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离开我?为什么总要留我独自孤单?”

听到樱空释的声声哭喊,鹿辰微微侧过头,眼神渐强渐弱的落在了樱空释的心口处,樱空释一愣,随后悲郁道“不,不是的,你对我很重要,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樱空释又凑近些,俯下身将鹿辰紧紧抱着,颤声道“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别死好不好?我已经苦苦等了这么久,我真的再也等不下去了!”

樱空释一狠心,伸出手就附在自己心口上,咬着牙要将赤凝莲硬生生取出来,忽然,一只手附在了自己的手上,那只手鲜血淋淋的,此刻还往下滴着血,樱空释一怔又掉下泪来,反握住鹿辰的手哭的不能自已“我取出来,我现在就取出来,答应我别这样死去,我不允许......”樱空释摇晃着鹿辰的手臂,声嘶力竭的吼着,似有发狂之势。

鹿辰微微启唇道“莲漪......”,莲漪一听慌忙应道“我在,怎么了,你说,我听着...”

“对不起......能帮我最后一件事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话!”莲漪心中是悲痛欲绝,看着鹿辰央求的眼神,她紧紧攥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拜托你,照顾好他...别让他再...再伤害自己了......”鹿辰嘴角处的血水不断流下,好像胸腔之内都溢满了鲜血,却还是重重的喘着气息说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樱空释,最后用力拉下了他那只附在心口处的手。

鹿辰的眼神渐渐黯淡,逐渐失去了最后的光泽。

鹿辰死了,就在这一刻。

樱空释的双肩都微微颤抖,他呆呆傻傻的看着鹿辰,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死去了,内心是深深的悲痛和哀伤。

那是鹿辰在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拜托你,照顾好他...别让他再...再伤害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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