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吃了个闷亏,他万万没想到江子矜会卷入朝堂中来,前几天自己还去拜访来着,今日却给了自己重重的一击,此人是敌是友真是时间长了自己瞅。
谁都比不了他细腻的心思,谋略和才干远远超越前人,虽然他身处朝堂之外,可眼线遍布各国,若不将此人铲除而后快,必将对自己不利。
“江坊主说的,自然也是真的,可这余党又是谁呢?”宇文护的心里明白的很,那余党自然是孽障宇文炎了,他故作不知,试探的问道。
“那就请冢父好好的查查是谁了。”宇文邕客套的说了句。
宇文护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将随身携带的兵符交还给了皇帝,视线紧紧的凝在了兵符上,良久便咬牙切齿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晌午,景天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梨花木雕的凳子上,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满了葡萄,汁儿都飙了出来,风干后黏糊糊的,看着大家恶心至极。
“江兄,你如何知晓息王还有余党?”宇文拓沉着冷静的问道,面上容色变得一纹未动。
当年息王一案现在说起有点令人唏嘘,若不是宇文护野心蠢蠢欲动想清除障碍,那息王和十万控鹤军也不会在皇城外全军覆没,纵是精锐的将士也难逃一死,四道城墙,每一道里都藏着炮火和乱箭,依稀记得控鹤军的豪怒宣言,他们残喘着最后一口气奋力斩杀,直到倒下的那一瞬间,上天给了他们安稳的栖息。
骁勇是赠给英雄最好的赞颂。宇文炎是大家渴望生还的人物,他的浴血奋战,他的铁血斗志无人能及,幼时的宇文拓曾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宇文炎的后面,一口一个长兄长,长兄短的只为学的本领保家卫国,后来景天的出现,兄弟三人嬉戏打闹,河边练剑,营帐布阵,冬去春来几载,兄长不复存在。
瞧见宇文拓失神的目光,江子矜心头涌起一股热潮,他想告诉他们自己还没死,完好无整的就站在他们的面前,理智制止了他,时候未到,大仇未报,他不能说,一说就输了,筹谋了那么多年,苦心经营榭藕坊,不能一时激动毁了未来的道路。
心凉了,便什么都没了,维持现状的活着,或许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
“息王.......没有余党,杀得一个都不剩了。”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骨髓里的寒气透遍全身,体力大大的减弱,哀默大于心死,是啊,宇文炎早就不在了,自己只是江子矜而已。
“怎么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宇文护不会轻易交出兵符的。”
“我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可....”
正当他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景天死死的拉住他,力道明显加重了些,两人对视了眼,那宇文拓一直梗在原地,浓密的眉毛清晰的挤出一道道细纹来,深深叹了口气,失望的走出了鸿庐州。
华府。
宇文护再次气急败坏的对着独孤信发起脾气来,将桌上的茶皿狠狠的摔在地上,这是他第二次动怒了,瞧着独孤信惶恐的样子,就跟小猫似的颤颤巍巍,独孤女蔓再怎么样也要卖给他爹一个面子,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爹的性命了?
“你的好女儿是诚心要跟我作对了,或许她都不认你这个爹。”
兵权没了事大,意味着皇帝不好对付;上交百两黄金充归国库事小,身家何止这些。但一个月都不许出府不问朝政,接下来的日子难熬,许不定嫉妒眼红之人要扳他一成。
“女蔓从嫁出去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我女儿,她现在是皇后,连我也要敬他。”
“我看你是想保她,嗯?”
宇文护一举猜中独孤信的心思,他对他的怀疑从未消减。至于江子矜江坊主是明着要跟他对敌,倘若冒然出动,以榭藕坊的格局和机制定会全身而退,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月里我都不便出门,你替我打探打探消息......”宇文护慢慢靠近独孤信,附耳对他讲了一些事情。
两人秘密交谈了许久。
…………
北齐皇宫内,最近出了一档棘手的事儿,深夜里常常传来悠扬的女声,仔细聆听便会钩去魂儿,转天就有几个宫女暴毙而亡,死相极其吓人。夜里伺候贵妃梳洗的宫女们经过此地,都会用木塞塞住耳朵,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没有安生日子过,久而久之传闻越来越离奇,甚至都传到了其他国家。
是夜,一位穿着红衣绫罗的少女,欢快的在金丝做的牢笼里跳舞,“瞎转悠什么,给你送的饭你却给我翻了,不吃早说也用不着我日日给你送。”阴哑的嗓音出自四十来岁的老宫女,她嫌弃的收拾着地上发臭了的饭菜。
“你倒是可以不用送啊。”红衣少女突然出现在老宫女的面前,带着邪魅的笑容死死的盯着吓得她腿一软瘫在了地上,没过多久冷汗浸湿了衣裳。
“你,你,你是怎么出来的,啊.....妖怪,妖怪啊。”老宫女被吓得不轻,神智恍惚的在寝殿里处处躲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衣少女轻蔑的笑了起来,她享受着别人惧怕她的样子,看着她们一副惶恐不安心里特别滋味。
十年了,她从未出过废弃的寝殿,当时得道高僧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加上深山修炼已久的法师作法,在周围布满了禁制和符咒,任何人都可以进出自如,唯有她不行。
世态炎凉,每个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满嘴的道义,满嘴的谎话,人心她早已看穿,只有鲜血和黑暗才是她的归属,折磨人便是她的乐趣。她恨她的父王,不带上自己去往极乐世界,她恨那个救了自己又抛弃自己的宇文炎,扭曲的心理将她变得嗜血。
眼里没有一丝怜悯的瞅着疯了的女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她的身边缓缓蹲下,皙白的玉手傲慢的挑起她的下巴,“啧啧,你说,我真的那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