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我可不是为了看你死才留下的!!!”
“啊啊啊啊啊!!!!”
漫天飞舞的雪花在这一刻定格,然后在天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凝结成上百枚冰锥,飞速射向了三只仍旧不肯放弃还在紧追不放的妖狼。
妖兽的体质确实强过人类百倍,但终究还是肉体凡胎,一旦失去了森林的保护,在这种无差别攻击之下完全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
狼毫是顾不上割了,天赐甚至连脚下的冰盾都不再加以操控,任其在冰面上慢吞吞地往下游滑。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人救活了先!
王炜嘴唇发紫,面色铁青,已经彻底停止了呼吸,但是当天赐把冰冷的手伏上他脖子的时候,希望之火瞬间燃起。
有热度!
脉搏也在!
“还活着!”
只要人没死透,那就还有希望!
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赶紧施救!
冰盾开始加速,河岸两侧的森林就如同完全展开的粗劣画布,千篇一律,又臭又长。
火急火燎地下滑了数公里之后天赐才终于在右手边的不远处发现了一个暗乎乎的小山洞,时间不等人,已经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的他赶忙抱起王炜一头扎了进去。
数分钟的窒息让王炜的脑袋看上去有些肿胀,情急之下天赐用一手托住他的下巴,然后冲着他软趴趴的肚子就是一记上勾拳。
“哇!”
一团黑乎乎的血块喷射而出,在山洞的岩壁上留下一道恶心又难闻的痕迹。
“哈!哈!哈……哈……”
“呼……呼……”
随着新鲜的空气的不断吸入,王炜急促的呼吸声开始慢慢变缓,紧锁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天赐则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现在他终于可以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再一次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然而这样的喜悦只能是暂时的,天赐当然明白二人现在所处的境遇依然糟糕透顶,所以他必须打起精神处理好王炜的伤势,然后带着他尽快回城里医治。
天山的树木不管是种类还是数量都多到夸张的地步,天赐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也没能认清哪怕一半,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特别耐寒且很难点燃,尤其是刚切下来的枝子,如
果光有火石没有火绒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点着。
要天赐去用棉衣里的棉絮去点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天知道顺着冰面走出天山要多久,他可不想自己被冻死在半路上。
不过他在小队里的定位本来就是后勤保障人员,劈柴生火烧水做饭这些事早已是得心应手,而今天的不同仅仅在于需要在把新鲜枝子里的水分烤干的时候稍微控制着点火候而已,这对于一个全系三阶的灵修而言根本就不算个事。
等天赐两条胳膊下面分别夹着一小堆松木的树枝回到洞穴的时候,王炜正面色惨白地半靠在岩壁上看着他。
“没想到最后救我的人会是你……”
“你说什么呢胡子哥,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不救你呢。”
天赐双臂一松,树枝随即滚落一地。
随后他也半倚在墙上,一手抓住木头一手升起小火球,开始逐个炙烤着熬过今晚所需要的柴火。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松木焦裂的声音和王炜断断续续的咳嗽。
很快,夜晚降临了,天山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
山洞里的柴火烧得劈啪作响,而就在几米之外,零下三十度的寒风将持续整个夜晚。
“我把放干粮的背包弄丢了,就在被妖狼群突袭的时候……”天赐很饿,很想吃东西,随便什么能吃的都好,但是他知道现在胡子哥比自己更需要食物。
“啊……”王炜翻了翻自己那件还算完整的棉衣,然后露出一个惨笑,“我这里也没吃的,倒是药粉还有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吃这个吧……”
“药粉?对啊!”天赐一拍脑袋,“胡子哥你需要马上清洗伤口!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真是该死!”
也不管王炜愿不愿意,天赐直接动手撕开了他右腿上本就破烂不堪的棉裤,可接下来的画面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赤尾的咬痕深可见骨,撕开的伤口已经彻底被它那肮脏的唾液感染,现如今只留下了一块块腥臭的腐肉,难闻的气味顺着天赐的鼻腔直冲进脑袋,要多上头有多上头。
“胡子哥……我需要把你腿上的腐肉割掉才能上药,可能会很痛,你忍着点。”
“害,我都这样了,割就割吧。”嘴上说着不怕,可王炜还是把头偏向一边。
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一刀割掉确实太过残忍。
有点过度消毒的短刀刚贴上腐肉就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一股子没法形容的古怪气味马上就飘了出来,天赐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时候咽一口唾沫。
为了防止后续做出一些更可怕的事情来,他第一时间就把割下的腐肉烤成焦炭丢出了洞穴外。
“呼……呼……”
感受到刀刃彻底离自己远去的王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种无限接近凌迟的感觉让他万分煎熬。
“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还呼吸困难的垂死之人居然能发出如此震天哀嚎,连正在进一步清理伤口的天赐都被吓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阿宝你在干什么!!!”
“啊?我……我在清洗伤口啊……”
“那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嘛!!!”
“嘶!!!”
刚割开的新肉本就敏感而脆弱,天赐随手凝聚起来的水球又冰凉如雪,好不容易熬过了“千刀万剐”的王炜也是彻底放松了心神毫无准备,突然来上这么一下当真是差点把他这条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命又给折腾没了。
“我的错我的错……”天赐赶忙道歉,可是被这么吼了一下他心里终究还是有那么点不爽,“疼归疼,胡子哥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嘛,天知道外面还有没有妖狼在游荡,万一又被那群畜生
给找着了咱们可就完蛋了!”
“嘶!!咳咳咳……”
药粉被均匀地撒在了伤口上,随后天赐又从自己身上撕下两块布料给王炜的腿包扎好,现在他浑身上下已经几乎见不到完整的衣物了,不是这里有团棉花漏在外头就是那里直接少了一截。
伤口算是处理完了,可食物的问题还没解决,天赐可没胆子把王炜一个人丢在洞穴里,更何况这大晚上的他也不知道能去哪儿找吃的,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靠喝水来缓解那要命的饥饿感。
连着三颗清凉的小水球下肚之后,王炜打了个饱嗝儿之后有些神色纠结地问道:“阿宝啊,别怪胡子哥多嘴,我是真的有些好奇,你是不是天辉学院这一届的十强毕业生?”
“嗯?十强毕业生?”
天赐可没装傻,他是真不知道这个十强毕业生是个什么鬼玩意儿。
而王炜可是真的懵了,他甚至开始有点怀疑天赐到底是不是天辉学院的毕业生。
“就……天辉学院不是每年都会组织武修学院和灵修学院的前十名毕业生比赛,然后按顺位排出最优秀的十名毕业生吗,你不知道这回事?”
“啊!你说这个啊!知道,当然知道……我怎么可能是十强毕业生呢……你看我哪有那么厉害的样子嘛……”
此乃谎言!
尽管天赐及时地拍着脑袋假装刚反应过来的样子,但王炜好歹也是在鱼龙混杂的冒险者圈子里混迹了好些年的老手,他一眼就看出来对方在说谎。只不过多日来的相处加上今天轮番的舍命相救,那些本就不重要的过去就显得更加无所谓了。
“话说,胡子哥你好端端地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因为你很特别。”
“特别?”
“对,就是特别。”
话音未落的王炜咳嗽连连,天赐想去帮他拍一拍后背顺顺气,却被挥手拒绝。
他坚持自己缓过气来之后才重新开始叙述起这位后生晚辈在自己眼里的特别之处:“捕猎妖狼也这么些天了,看得出来你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但奇怪的是你释放所有灵法的时候几
乎都非常熟练,完全不像我曾经见过的一些三阶灵修,他们释放灵法的时候就跟便秘似的,一点都不流畅。”
这话听得天赐直想笑,如果王炜在自己救他的时候能多坚持一会不晕过去的话,那他肯定不会再武断地认为自己是个新手了。
“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毕竟你是正儿八经从天辉学院里毕业的,手法娴熟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对吧?”
说到这儿王炜直勾勾地看向了天赐,以至于天赐十分怀疑他这话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但是你做到了我从没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的事。”
“什么事?”天赐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
“就是刚才咱们喝的那个水球。”
“水球?水球怎么了?”
好奇宝宝突然就变成了丈二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们灵修里到底是个什么规则我一个武修肯定是不明白,但我曾经有幸得到过一位水系前辈的救助。”王炜调整了一下坐姿,选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慢声细语道,“那位前辈告诉我,
天地元素自有它们的规律,灵修所做的不过是强行扰动而已,所以这世间几乎所有的灵法都是用来伤人的。而其中最特别的莫过于四阶的水愈术,但就算它有着“水愈术”的名字,实际上也
不过就是灵修强行借助水的一部分柔和之力帮助愈合伤口而已,离变化出真正滋养万物的水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
王炜说的头头是道,天赐也听得很认真,难得有学习前辈们对灵法的理解的机会那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那时候我也是流了很多的血,但那位前辈还是让人花了好久的时间从别处给我取来干净的水,在当时我并没有考虑这些,但今天我算是想明白了。”
“这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呢?”
“因为那位前辈根本就做不到像你这样凝聚出可以喝的水球,仅此而已。”
“额……就因为这个所以胡子哥你觉得我很特别?”
“差不多吧……”王炜叹了口气,腰板一松整个人靠在了石壁上,“那位前辈的实力要比你强多了,最起码他用水愈术治疗的时候我一点都感觉不到疼,而你就不一样了,单单清洗一下伤口就能要走我半条命。”
话题都临了了王炜还要阴阳怪气一下,当然天赐肯定是不会因为这个和他置气的,而且胡子哥所说的话刚好印证了他一直以来都有在思考的一种可能性,就是他的灵魂强度似乎天生就要比绝大多数普通人要强上一些。
如果这个猜想没错的话,那他能把灵法学得又快又好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夜深了,在经历了如此糟糕的一天之后天赐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身心俱疲。
在大概算了算了这火并不足以燃烧到天亮之后他又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柴火,随后起身往洞口的方向走去。他要用土御门封住洞穴,只留下几个小孔以供空气流通即可。
成型的灵法一旦失去释放者的控制就会迅速地消散在天地间,如果天赐能一直保持清醒的话那土御门自然不会消失,但他现在不得不休息,所以他只能把一只手一直贴在土御门上才能让自己在睡梦中依然保持着与土元素的联系。
反复估量了从洞口到火堆的距离之后,天赐找了个折中的位置席地而坐准备唤起土墙。
就在此时,洞穴外的风里似乎掺杂进了一些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当天赐抬起头向外看的时候,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已然杀到了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