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的目光聚焦在潘俨身上,毕竟程涣的话里矛头直指潘俨。唯有潘凤知道程涣说的都是实情,没想到自己亲卫当中有程涣派来的细作,那夜父子之间的谈话居然被窃听。现在他尽管愤怒,但是不好发作,否则不就相当于不打自招。
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潘俨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程涣李历居然不给父亲留半点面子,直接扣下了如此之大的帽子。
这个帽子潘俨可不敢接,心中早有腹稿,怒气冲冲道:“程将军,你可不要平白无故血口喷人啊?子虚乌有的事你为何敢堂而皇之地说出?父亲听凭州牧驱遣,披坚执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潘家对州牧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细作已经被典韦解决,赌定程涣不可能找出另一个当事人,潘俨的话说得掷地有声。毕竟没有强有力的证据,程涣惊世骇俗的话是根本站不住脚,一众将士绝对不会相信这件事。
程涣咬牙切齿地盯着潘俨,咽了口唾沫,实在没想到潘俨非但不承认,而且还冠冕堂皇说了一大堆废话。他的脸皮已经厚到如此程度,让程涣有种想要捏死他的冲动。
潘俨看着程涣的表情,心中冷笑,要想要混在乱世,脸皮不厚如何能成事?诚信那是君子之间的事,君子在乱世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关于厚黑,潘俨自觉自己做的还不够。
程涣怒目相向:“潘俨你有胆子背叛,没胆子承认吗?潘将军,难道那天晚上不是事实?”
潘凤脸色犹豫,潘俨抢着父亲发话之前回答程涣:“说话做事讲究证据,你说的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我只记得我与父亲单独对话时,只是聊了聊家常事,周围并无一个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况且,若是我说这些叛逆之词,难道会让你们知晓?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潘俨转过头来,对着围拢过来的士卒们大声说,企图煽动他们的同情心。潘凤这些年的作为使他在军中积攒了大量的人气,底层士卒对他爱戴敬仰,因而潘俨这么一鼓动,顿时群情激奋。
典韦头一个抱怨:“程涣,你说潘俨有反意,但是今日你可有亲眼见到潘俨冲破包围,替我们争取了一线生机。你可有看见他杀了多少先登营将士?难道不比你多吗?若是潘俨想要投奔袁绍,为何现在还要如此卖力?这不是自相残杀吗?袁绍会允许他这么做吗?你要是怀疑,便找出人来与潘俨当面对峙,若是找不到,还要污蔑将军和潘俨的话,休怪典某双戟不利。”
周围的人,尤其原属于潘凤嫡系的人,赶紧附和:“是啊,有本事对峙,空口污人清白我们不干。”
即便是程涣手下的人,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家将军说的话,一瞬间哑口无言,等待程涣的反应。
蒋奇注视着挺胸抬头一副被冤枉面孔的潘俨,又看到潘凤反常的表情,差不多了然了。
那夜的话,只有潘俨父子二人知晓,连典韦都完全不知道,所以他也能够说得大义凛然。然而,逻辑上就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潘俨现在只是有粗浅的打算,那夜半个字都没有提到袁绍,实际上也根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韩馥的事,道理上来讲,无论如何潘俨都是占理。
这个时代可没有心理出轨这种说法,普通将士们相信的是发生在面前实实在在的现实,程涣的一切言辞,都是经过了他自己的加工和放大,找不到任何可以佐证的证据。
李历听到如此陈词激动的话,潘俨的话中感情充沛,一瞬间险些被他也忽悠过去。不过,李历没有忘记前几日的事。为何潘俨能够有恃无恐,因为他看到了细作的尸体,漂浮在臭水沟之上,死得不能再死。
要是潘俨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将细作杀死?现在死无对证,潘俨当然能够任意胡说。偏偏自己还不能够驳斥。
“你们不用再辩白,”李历咽回自己的脾气,笑着说:“不管潘将军心中现在怎么想的,主公的命令绝不是假的,潘将军刚刚承认自己忠于主公,若是潘将军心里还装着主公的话,就请立即接下这道命令,即日返回邺城。”
李历不想要和潘凤针锋相对,襄国的三千精兵能不动用那是最好的。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此话可谓刁钻。潘俨不再跳出来说什么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等回到邺城,以韩馥的尿性,还会进一步摧毁潘凤对他的忠诚。到时候天下人就会看到,是韩馥逼反的父亲。
此时,潘凤吸口气压住胸口怒火,闷声闷气说道:“好,既然这是主公的要求,潘凤悉听尊便。我也不是贪恋兵权之人,明日我就启程回邺城。”
“将军你不要抛弃我等……”紧紧围在周围的大多是潘凤的嫡系部队,跟着潘凤多年,还从未跟过别的人,见潘凤要弃他们而去,露出难过不舍之情。
“将军,使不得……”典韦急忙喊道。
典韦太不甘心了,这些兵都是潘凤将军辛苦训练多年的成果,全都交给程涣,那潘凤还能留下什么。作为将军,最在乎的除了兵权,难道还有别的吗?兵权就是将帅的命根子。
“典韦,这是我的决定,”潘凤沉声喝断了典韦接下来的话。
随后他站出来说道:“诸位弟兄,潘某对不住你们,此次战败,皆我之错。现在我要回邺城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日后,咱们定然有机会再相逢。”
潘凤双手抱拳,对面前这些试图挽留他的士兵致敬。
典韦神情懊恼,攥着拳头长叹一声。
程涣得意地看着这一幕,终于肯把兵权交出。还想要再相逢?主公会给你这个机会吗?不管真假,韩馥再也不会重用潘凤了,到时候冀州谁为第一将,还不是自己。得意之余,看到这些士卒如此拥戴潘凤,程涣心中难免有股酸意,盯着潘凤的眼神更加冷峻。
李历此时心有余悸,长舒口气,没酿成大祸患就好。刚刚这些士卒要不是有潘凤在这儿压着,说不定早就将自己撕成碎片,看来潘凤在军中的威信深重,一定要早日将这些影响消除下去,否则军营永远不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