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宁岚衣身子僵住,手上一抖,一壶酒悉数洒在地上。
他眉梢挑起个好看的弧度,意味深长说了句“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离他越远越好。
他手上动作未停,脱了外衣直接搭在草地上,躺下。
宁岚衣立着看他一系列的动作,松了口气。
李靖宸忽地转头朝她望来,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壶酒,朝她举了举,“过来。”
犹豫片刻,宁岚衣乖乖走过去。
他拍了拍身下垫的外衣,笑道:“试试?”
宁岚衣忙摇头,“不用了。”
她是个姑娘,怎么能动不动就脱衣服,更何况还是在男人面前。
宁岚衣抿抿嘴,对李靖宸的为人很不解。平日在宫中他是少年老成的严厉帝王,压得其他人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可在这,他又好像卸下了周身防备,潇洒快活。
仔细算来,他也不过弱冠之年。
“在想什么?”李靖宸盯着她发呆的侧脸,一时难以移开。
她摇摇头,解开腰间的系带,将外衣脱下来铺到地上,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上面。
他勾唇,“想开了?”
“嗯,硌得慌。”
无论如何,赢得他的好感总是没错。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细腻的光照在她脸上,连发丝都带了晶莹的亮色。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酒,仰面喝了好几口,直到脸色酡红,整个人微醺。
几滴酒水滑落,淌过她白皙的脖颈,没入衣中。李靖宸望着她卷起的眼睫,忽然感觉空气都燥热起来。
她转过头来,舌头添去唇瓣上的酒渍,娇俏动人。
他忽地欺身往前,在离她仅有一拳的距离处停下。
面前的人似是醉了,连反应也感官也变得迟钝,好久才发觉不对劲,用手慢悠悠地推他,说话都结结巴巴,“唔……,离我,远点。”
李靖宸轻笑,伸出一只手去点她的笔尖。却被她握住手腕,猛地向外折。他借力打力,不慌不忙往外伸手,又忽地返回来,死死扼住她的动作。
这小丫头,连喝醉都留这么高德警惕心。
“疼,松开。”宁岚衣半眯着眼,右手被李靖宸攥在身前胡乱挣脱着,嘴里含糊不清骂了什么脏话。
他探身去听,哈哈大笑起来。
她说:“去你大爷的。”
李靖宸又掐了她手一会儿,把细滑的肌肤摸够了,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
晚风吹过,袭来一阵花香。她迷糊着揉了揉右手,渐渐入睡。
他盯着那张色泽饱满的朱唇,不自觉凑的越来越近。近到她身上的香气钻入鼻息,连睫毛都数清了有几根。
忽地,少女梦呓,檀口微张说了句什么。
李靖宸僵在原处,许久,讪讪地挪开身子,蹦出一个字,“艹”
宁岚衣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十分舒畅。她闭着眼下意识摸了摸身下,不对。
睁开眼,轻纱幔帐映入眼帘。碧树端了铜盆进来,笑道:“小主今日醒的这样早?”
她昨夜不是宿在山上?想了想,定是李靖宸把她送回来的。
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宁岚衣往身上看,宝蓝的宫装已经褪下,身上只着了里衣。
她昨天偷偷溜出去其他人定是不知道的,那就是说……
想到可能是李靖宸抱她回来,又替她脱的衣服。宁岚衣觉得脸上有火在烧。
“小主,小主。”碧树疑惑地望着自家主子,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啊?”宁岚衣回过神来,安慰似的拍拍脸。
碧树挪开身子,几个酒坛横成一排,均用红纸封着。
“皇上今早派人送了几坛酒过来,说小主要是想喝,他那里有的是。”说完低头疑惑地皱皱眉,实在猜不透主子们心里想的。
宁岚衣闭眼叹了口气,深深懊悔昨夜的所作所为。
这下苦心经营的形象破碎了,她欲哭无泪。
她扶额,问道:“陛下下朝了吗?”
“尚未,不过也快了。”
“好。”宁岚衣摩挲拳掌,“去做碗莲子羹来。”
事到如今,能挽回一点算一点。
半柱香的时间,碧树端着碗进来,斟酌着道:“奴婢听说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小主此时还要去吗?”
“发火了,为何?”宁岚衣放下梳子,昨天明明还挺开心的。
碧树道:“奴婢也不知,不过无非就是朝堂上那些事吧。”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眼下可用之人又没几个,烦恼是肯定的。
宁岚衣穿上鞋子,道:“要去。”
两人端着莲子羹走到乾清宫,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跳。
宫内乱作一团,太监宫女们来回出入,每个人都神色匆忙,却偏偏一声不吭,连走路的声响都极少发出。
王权端着一盆水出来,里面染了触目惊心的红。
宁岚衣拦下王权,“王公公,这是怎么回事?”
王权抹了把汗,拂尘胡乱搭在胳膊上,满面愁容道:“陛下生气把手划了,奴才正要去请太医。”
王权说完抬脚便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在宁岚衣耳边小声道:“您还是回去的好。”他环顾四周,叹了口气,“陛下发起火来,咱们都不敢近身。”
王权快步离开,留下她和碧树面面相觑。
“小主,咱们……”
“进去。”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宁岚衣觉得算是和皇上有了些交情,应该也能说上两句话。
刚踏进门,宁岚衣吓了一跳,满地躺着陶瓷罐子,还有撕成两半的画。
居然也很有规律的堆在两排,留出中间一条过道。
李靖宸坐在龙椅上,右手搭在案几上,血液顺着伤口处流下,染在明黄的龙袍上。
“陛下。”
他抬头,神情阴鸷,与昨日判若两人。
“你怎么来了?”他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右手往回收,扯到伤口,眉头紧蹙。
“陛下当心。”她快步走过去,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
李靖宸站起身,负手而立,道:“无碍。”
“刘太医到——”王权引着太医匆匆赶来,整了整衣冠,垂手立在旁边。
李靖宸心里暗骂一声,伸出右手。
“嘶——”太医习惯性摸了把胡子,皱眉道:“陛下被何物所伤?”
李靖宸扫了王权一眼,后者忙低着头把瓷片递到太医手上,“被陶瓶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