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娅！”
何欢再一次在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纱窗照了进来，显得如此温柔，如此温暖。
“这里……是哪里？”他心头疑惑，查看四周，发现这个房间竟也是一个熟悉的地方。
六七十平米的地方，普通到极致的一个房间。一张床，一个小柜子，一张老旧的木桌，一把椅子，还有桌上的一些零散物件，以及，桌子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是在之前，何欢附身在艾克斯星人威尔的躯体内时，攻入光明之都，与当时同样附身在另一名艾克斯星人乔布斯身上的赵严一道闯入的王者的房间。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我还在游戏里面？”他忽觉胸口一阵难受，想起刚刚的那场火，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便摇了摇头，暗想，“不对。刚刚的那场火，是真的……露西娅……你怎么样了？”
正自想着，想要从床上爬下来，忽听门口卫生间内一个声音道：“阿欢，你醒了吗？”
何欢闻言一怔，扭头看去，见卫生间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神情严肃，正是赵严。
“赵……赵叔叔？是你？你……”何欢没想到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竟能见到赵严，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初时他还想着赵严竟从游戏里出来了，转念一想，这定是现实世界中的赵严，是游戏中那个赵严的原型。之前光明之都内也有个赵严二号，想是同样按着这个现实世界的原型创造出来的。
想明白这些，他心念一转，道：“这……是怎么了？刚刚的那场火……”
赵严听言，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微微皱眉，直勾勾看着何欢。
何欢被他看得心头发毛，想到赵严是个精明无比的人，不禁有些惴惴，暗道：“我说错什么话了么？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难道发现我是一个假冒的王者？”忽然间脑海里一闪，“他刚刚是……叫我阿欢？这么说，王者在这个世界里的名字也是叫何欢，与我竟是同名？想来，王者的名字，仅仅是相当于他的游戏名而已吧？”
他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的时候，赵严却已叹了口气，道：“阿欢，你这次太冒险了。我昨晚劝说过你，你就是不听，非得试图夺取游戏里的那个定心珠。”
何欢听言，大概明白到是怎么回事了，想起刚刚那个实验室里的那场火，以及火光中的露西娅，神色黯然，道：“赵叔叔，我……”他知道，定是王者的冲动行事，才会导致这样的一个恶果。
赵严见他伤心欲绝的神情，不禁叹了口气，道：“阿欢，当初，我就跟你说了，要想让身为植物人的欣雅复活，这种通过游戏里的道具与灵魂来刺激她清醒的方法，可以一试，却不能操之过急。你本该慢慢收集能量，等达到可以足够唤醒她的标准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只是，我也知道，十年了，你心里焦急，而且，那游戏里的人物也出现了一些异动和系统不稳的因素，这些我都理解。但，夺取定心珠这样冒险的事……”说着，他又叹了声气，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何欢双手按头，只觉头痛欲裂，痛苦不堪。想起露西娅的灵魂不知所踪，明知她定是附身到现实世界的陆欣雅身上了，但只怕已经凶多吉少，心头一阵抽痛，抽泣一声，道：“她……怎么样了？……”
赵严长叹一声，道：“阿欢……”他欲言又止，犹豫一阵，终于开口道，“你……看开一些吧！”
此言一出，恰如一个晴天霹雳，只震得何欢呆若木鸡。虽然明知到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但从赵严的口中得到证实，他终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凌晨那会，你在游戏那边的连接通道放火，导致实验室内电路出现异常，我便去电路总闸房间查看。谁知实验室内紧接着又发生火情。我听到警报声后，急忙赶过去，见你已经昏厥。等我用灭火器灭了火，将你救出之后，再回去检查时，欣雅她已经……”他抬起头，看着何欢的脸，道，“那些维持她生命体征的设备已经被烧毁，连接在她身上的管子线路也被烧得断裂，她……已经彻底死亡了。还有，那个游戏总机也已经彻底损毁，里面的数据也全毁了，恐怕已经没有任何恢复的可能。对不起，阿欢……”
何欢痛苦地摇摇头，道：“赵叔叔，这不怪你，是我自己……”他想要去看看陆欣雅的遗体，却不知那实验室在何处，此刻的身份，又不好问赵严这样的问题，便模棱两可地说道，“赵叔叔，我想……看看她。”
赵严点点头，一边走过来，一边道：“阿欢，你身体没问题么？能起来么？”走到床头，按下墙上的一个电灯的开关。忽然间，雪白的墙壁上无声无息地开出一道门，门内，一股浓浓的焦臭味散发出来。
何欢心道：“原来实验室便在这里面，真的够隐蔽的。”嘴上说道：“我没事。”从床上爬了下来。
赵严闻到里边的气味，微微皱眉，道：“实验室的换气口尚未尽数抽离这些焦臭，咱们最好戴上面具口罩……”话音未落，何欢一个闪身，已经迫不及待冲入了实验室。
赵严轻轻摇头，看着跌跌撞撞走在前方的何欢，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异色，跟着进入实验室。
走过十多米长的一个过道，又进了一扇大门，何欢已经来到了刚才起火的那个实验室里。
里面的灯光，半明半暗。陆欣雅尸身所在的那张床，便在前方不远处。他脚步蹒跚地走上前，看见她原本白皙的脸，此时一片惨白，一时间悲从心起，趴在她的身侧，失声痛哭起来。
“阿欢……”赵严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
“赵叔叔，我想一个人静静，好么？”何欢声音抽咽地说道。
“好吧……”赵严犹豫了一下，道，“阿欢，我会跟你爸妈打个电话，就说你晚上在我这里加班。你……明白的吧？”
听他特意说到自己爸妈，何欢心头猛地一痛，点点头，道：“赵叔叔，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有事的。”
赵严点点头，转身出门。
这一夜，何欢便待在这个实验室里，待在陆欣雅的身边，想了很多很多，将过往的一切经历，一一回忆，一一揉碎，一一消化，一一深藏。
他知道，他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露西娅了。
再也不能见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