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府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绸缎挽成的绣球花挂在门檐上,系在柱子上,一派喜庆祥和,夜幕降临,大红灯笼内的烛火袅袅,远远望去,汇成火海。
府内吃酒道喜的官员正开怀畅饮,有几个胆大的,趁着今日夜王大喜,定灌他一番酒水方罢休。
今日夜王与爵王同一天大婚,因着大婚前夕太后意欲赐死乜月乃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今日夜王大婚之际,皇上和太后并未到场,而是去了爵王府,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是精明的主儿,看到夜王得罪皇上都纷纷前往爵王府道喜,但是又都不敢得罪夜王,所以就想了个中和的法子,一家老小一分为二前去道喜,这样一来,既站对了队,又双方各不得罪,岂不妙哉!
太子和几位皇子闹过洞房之后就拜别了夜王,即刻前往爵王府去道喜。临近夜幕,宾客渐渐散去,如今在院中开怀畅聊的那几桌全是忠心跟随夜王的,有文官,亦有武将。
南川暮寒喝了不少的酒,命下人们好生伺候那些吃酒划拳的官员,而他则就着月色穿过小桥流水,经过繁美的亭台楼阁往寒渊居走去。
他站在门外,屏退侯着的丫鬟,站在门口,望着室内摇曳的烛火勾勒出的模糊影子踌躇不前。片刻,他摩拳擦掌,轻轻的推门而入。
桌子上的烛火燃了一片泪花,将要熄灭。他细致的挑了挑烛芯,又点了一支新的蜡烛,做罢这些,才向床边看去。
她依旧盖着红盖头,随意的倚着床头,一身火红嫁衣映入他的眼帘,而使他生出满目柔情。
他小心翼翼的挑开她头上的红盖头,入目而来的是她恬静的睡颜,白皙的脸蛋,两颊处生出一层淡淡红晕,如梦幻的浮云,虚无缥缈的晨雾。
他呆呆的站在她的眼前,如痴如醉。
乜月眼珠子骨碌骨碌,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到眼前的一抹红,她慢慢抬头,才发现南川暮寒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
她仰着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南川暮寒同她一起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间满是芳香的酒味:“本王刚来,看到你睡着了,就没有唤醒你。”
“哦!我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南川暮寒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嬉皮笑脸道:“娘子,现在可是休息好了?”
对于他一秒换脸乜月还是有点微微转换不过来,这还是人们心中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夜王吗?在她面前分明就是无赖嘛!
乜月随着他的挪动,也不露声色的往床头边挪了挪。
南川暮寒伸手想要附在她的后腰上,乜月眼疾手快的站起坐在铜镜前,手指微勾,一脸明媚的对他笑,然后毫不客气的使唤他:“过来,替本王妃卸妆。”
“好的,荣幸之至。”
她静静的坐着,看着铜镜里的他温柔的替她摘下发间的金钗和凤冠,当最后一个钗环脱离发间,她满头如瀑黑丝倾泻而下,柔顺及腰,耳边的发丝微微凌乱,灵动飘逸,头顶处的发髻松散随意,温柔之极。
如果刚才身着凤冠霞帔的乜月美的惊艳,美的张扬,而现在不着发饰的乜月则同样倾国倾城,美的不可方物。
满室烛火摇曳,佳人万种风情。
他情愿在她的柔情中沉沦,千千年,万万年,永不醒来。
“喂!你怎么了?”乜月看着发呆的他问道。
半晌,他方说道:“你真美!”
“死相!”她刚站起想往床边走去,就落入了他结实的怀抱。
“为夫替你更衣。”
“别,区区小事而已,我自己能搞定的,就不劳烦夜王亲自动手了。”她双手护胸,紧紧的抓着她的衣服。
“月儿穿的这般厚重,不难受吗?”
说起来古代的衣服确实是太麻烦,尤其是女子的嫁衣,里三层外三层的,不难受才怪。只不过一下午的时光她都在补觉,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可是现在经他这么一说,还真是怪难受的。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有点热。
“那个,你背过身去,我自己脱。”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月儿身上哪一处本王没有看过?”
“你、你、你无耻。”
他说的话暧昧十足,乜月听后脸不自觉的就红了,他是看过她,而且还不止一次。
任谁也不会相信单身二十多年的夜王煞神竟然会做深夜潜入女子闺房的这种勾当,试图一泽她香氛。
第一次,他们素不相识,他用化名追随乜月回到森林深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隐藏在树梢之中,然后开始正大光明的偷看她在温泉之中沐浴;第二次,他毫无征兆的潜入她的闺房,隐藏在她的浴桶之中,与她一起共赴鸳鸯浴,为此,乜月在心里咒骂他不下百遍。
而后,他又找各种理由与她一起深夜同眠,或威逼利诱,或死皮赖脸。
乜月不再搭理他,大步流星的跨步上床,边走边快速的将身上的大红嫁衣脱掉,直到身上只剩下一层中衣,方盖着被子意图睡觉。
“你干嘛?”她问道。
“睡觉。”
“哪凉快哪呆着去,不要上来。”
“这是本王的床!”
“那好啊,还给你就是了,我的院落在哪?”她问他。
“本王没有想过与你分院而眠,所以你没有院子,本王的寒渊居就是你的院子。”
“既然是本王妃的院子,那这院中的一切都是本王妃的,包括这张床!”
“爱妃是在向本王立规矩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
“好吧,你是老大,你是这王府的老大。”他认怂。
“哎哎,你干嘛?”
“睡觉!”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本王让着你,但是现在夜已深沉,该睡觉了。”
“不是啊,我方才说过了……”
“乖,为夫搂着你睡觉!”
“……”
话说,夜王无耻,脸皮子又厚,她又有什么招呢?
而爵王府那边也是一副祥和之景。
话说,爵王与众宾客喝过酒之后,眼看着已月上西梢,方推掉酒盏走去洞房。
他本想往西棠院走去,但转念一想,新婚之夜就冷落了乜秋婉,传出去终归不好。
唐海棠住在西棠院,西棠院乃爵王亲自赐名,亲自书写,可见对她用心并不一般。爵王心心念念都是唐海棠,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走到秋水阁,进入内室,看到乜秋婉依旧正襟端坐在床边,透过大红的纱制盖头,能依稀看到她朦胧的天仙之姿。
他忍不住心神一阵荡漾,猛的掀开她的盖头,方看清她柔弱如水,楚楚动人的面庞。
当一个男人看到眼前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又有几个人能坐怀不乱呢!
他喉结微动:“婉儿……”
“我说到做到了。”她伸出手躇到他面前,手心里放着一个赤色的虎符。
爵王大喜,乜秋婉果真没有令他失望,看来这步棋他是走对了。
如今美人在怀,兵符在手,真乃人间最最喜事。
烛火落下帷幕,华服褪尽,徒留一室香。
“小姐,你怎么把盖头掀开了呢?”香草满面惊讶。
“天很晚了,也该睡觉了。”唐海棠说着便又把身上的喜服脱掉。
“可是,爵王还没来呢?”
“他不会来的。”新婚之夜,他又怎么会舍弃正妃而宠幸一个侧妃呢?况且,我也并不希望他来。
香草急道:“说不定他会来呢?小姐你要不……”
“过来给我卸妆。”
“哦。”
脱掉繁复的红色喜服,卸掉头上繁琐精美的头饰,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香草放下纱帐,吹灭烛火,方退出室外。
她躺在床上忍不住一阵泪流,心底抽搐,回想起白日的一切,仿若做梦一般急促。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身穿嫁衣出嫁的场景,她的夫君一定是宠她爱她,将她放在心上的那个翩翩少年郎,而她,身着正红的凤冠霞帔,而不是如今一般只穿粉色的喜服。
哪怕他的夫君以后会纳妾,她也能容忍,最起码她是正妻,是与他拜过天地,叩过父母的正妻。而今日,她和爵王也曾拜过天地,却不是只有他们二人,而且三个人的拜堂成亲,她只是妾!
她的所有幻想被一张圣旨打的支离破碎,她对未来所有的期望,都葬送在成亲的这一天。
从今以后,她只是爵王府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妾。
从今以后,只得止于现实,幻于梦境,安分守己的待在这所高墙大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