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得真好，如果是我，不一定能想到这些绝妙的构思。”
短暂的沉默后，乔晨曦却是长舒一口气，给出了十分中肯的赞叹。
秦君意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嘴角不由扬起一抹浅笑。
他向前跨了一步，侧过身子半对着乔晨曦，表情耐人寻味地眨了眨眼，笑道，“是你的话，我倒是一点不担心。总有一天，你的灵感会超过我，你现在只是缺乏自信。在设计公司当助手太委屈你，你应该有更广阔的的天空。只要你愿意，我就给你，不管你需要多大，我都会给你。”
秦君意颇为感慨地如此说着，他是真的认为乔晨曦的能力可以到达象牙塔，并不是因为他对乔晨曦有好感才这么说。
乔晨曦望着设计玄妙的钢筋构建，眼底的光也逐渐聚拢起来，如同散落在天幕的星辰，在特定的时间里聚合，发出耀眼的光芒。
“谢谢你。”
“真的。”补了一句，乔晨曦看着秦君意的目光充满感激。
除了感激，乔晨曦不知道还能对秦君意如何表达谢意。
这个人，明明自己站在那么高的位置，却愿意平视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并且一次次帮助她。
明明，与她的纷纷扰扰最没关系的就是秦君意，可他不仅对她回避的态度丝毫不介意，还一直照顾着她的情绪。
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任性，怎么能次次都要别人迁就自己，她何德何能。
深吸一口气，乔晨曦转身面向秦君意。
她脸上带着小女孩一般羞赧的表情，就是大彻大悟之后的难为情。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鬓，乔晨曦才讪讪说道，“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等我这么久，我想我也应该拿出一点态度。”
秦君意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乔晨曦的肩膀，没说什么，便继续往里走。
虽然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但墙面都是留白，雕塑也全部没有上色。
不知道从哪里搞出几桶环抱油漆，秦君意走回里丢给舒然一件围裙和一对手套。
“既然来了就搭把手，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拎起手上两桶油漆向乔晨曦示意，秦君意头上已经扣上一顶报纸做的帽子。
乔晨曦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秦君意在墙角蹲下，一鼓作气将工具和材料都准备好。
她定定看了好几秒，才摇头笑着走过去。
一边捋起袖子，乔晨曦捡起地上的另一个纸帽子戴上，工装手套久违地套在手上，乔晨曦甚至有全身过电的感觉。
纪融天曾经说过，她在车祸后虽然失忆，但如获新生。
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现在，乔晨曦已经恢复记忆，她也说不好这是否是一个好的结果。
拿起刷子，蘸上颜料，加了金粉的湛蓝色颜料在恰到好处的灯光下闪着星辰般的光耀，映在乔晨曦眼底。
一下，两下，她依据自己内心的感触依次画开，笔触的飞扬就如同她此时内心的激荡。
秦君意在画好其中一处浮雕好，就停下了。
他站在原地，全程看着乔晨曦心无旁骛地作业，眼中既欣慰又感慨非常。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乔晨曦眼中的风景才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她眼中的光芒，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画面。
而在城市的另一角，黑暗与光明交织在一起的边缘地带，随着年关的接近越发活跃。
“东西呢？”
“这里的规矩是先交钱再拿货。”小痞子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脸上映着五光十色的霓虹。
男子微微眯起危险的眼神，但还是将一个厚厚的信封甩了过去。
“这就对了嘛，在这个地方，唯一的秩序就是生存法则。”小痞子随便将信封往兜里一塞，转而作势要从兜里拿出男子想要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小痞子忽然往男子脸上洒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拔腿便往巷子里面跑。
“还有一条，就是千万别随便相信别人，哈哈哈哈哈！”
一溜烟就跑出老远的小痞子，夸张地狂笑。
却在刚跑到另一端的巷子口时，一个没注意，被突然横出来的东西绊了个狗吃屎。
“哎哟我去！”
小痞子脸着地，吃痛地撑着地面要爬起来。
这时，一个千钧之势的力量重重将他踩了回去。
“哎哟哎哟，大侠饶命！”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了个正着，小痞子当即滑头滑脑地求饶。
“哒，哒，哒”，巷道的另一头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挥手将面前残留的白色烟雾驱散，纪融天脸上还有白色残屑，他恣睢地睨着地上趴着一动不敢动的痞子，俯身便从对方兜里将信封抽了出来。
制服痞子的小弟已经搜过痞子的身，恭敬地将一张两面有透明薄膜保护着的薄片递给纪融天。
纪融天稍微查看了一下，便对痞子冷哼道，“来历不明的人不要惹，这条，是我加上去的，以后最好刻进你骨子里。”
痞子一听，整个表情都垮了，“老板，我不知道您，是我的错，我该死，我不应该犯浑，求求你饶我一命吧！”
“刻进骨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那就由我好心一点来亲自向你说明吧。”旁边的小弟血腥地咧开一抹笑意，在纪融天转身往回走的瞬间，便将痞子往暗处拖，沿途都是凄厉的惨叫声。
回到车上，纪融天将拿到的电路板放在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公文包里。
小痞子是纪融天雇佣的惯偷，纪融天要他去偷的，是藏在码头没有标号的集装箱里的东西。
这批隐藏在巡查外的货物，一直在那里进进出出。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纪融天便打道回府。
柯恩还在精诚服务，所以此时的地下室冷清异常。
从阶梯走下去，除了月光便没有第二种照明光线，昏暗得只能窥见大致的轮廓。
走到门前，纪融天在将钥匙戳进锁孔前，动作倏而顿了顿。
他不知道乔晨曦已经走了，不确定对方是否发现了他将门反锁的事情。
如果没发现，那纪融天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已经发现，纪融天顺路买了精致的糕点，就当做是赔罪，他也有充分的理由解释。
“喀”，但在转动钥匙的瞬间，纪融天心下蓦然一沉。
他猛地拉开门，室内的灯还亮着，但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回响。
“小曦？”
喊了一声，又喊了一声，纪融天的表情逐渐凝固。
快步走到里面，打开每一间房门，遍寻无果后纪融天才拿起手机，开启追踪软件。
很快乔晨曦的位置便暴露出来，只是她所处的位置倒是让纪融天有些看不懂。
纪融天还以为乔晨曦去找纪云宸了，但显示的区域却是文创园。
这个地方纪融天前不久才去过，因为是新建成的，暂时还没有太多客流，俨然还是百废待兴的样子。
不过乔晨曦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走出地下室这道铁门，有人来帮了她。
纪融天脑海里一下就蹦出秦君意的模样。
乔晨曦接触的人本就不多，也很好猜。
对于秦君意这个人，纪融天一直采取的都是默不作声的态度，他认为这个人并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但现在，纪融天要收回之前的判断。
或许，越是看起来没有威胁的人，才更容易在最后造成最大的麻烦。
秦君意的身份，纪融天在第一次探查无果后，便没有让手下继续。
不过，那天早上他和大哥见过面后居然在同一家酒店碰到秦君意，多少让纪融天有点在意。
“是我，秦君意这个人去查一查，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的身家底细全部给我挖出来！”阴鸷着眼神，纪融天快速布置完任务便挂断电话。
打开的笔记本上显示着今日的股市情况，JS在停牌后，现在直接被证监会要求下架。
看到这个结果，纪融天还算满意。
即便就像大哥说的，单单针对JS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但能卸掉对方一只胳膊，就不要只是动动手指这么简单。
将视线转移到笔记本旁边的电路板，这么小小一块电路板，背后牵扯的却是十分庞大的利益链。
纪融天倒是没想到纪氏会把手伸这么长，明明靠着祖业便能富甲一方。
“就是这样，你才创立了JS吗？”喃喃倾吐，纪融天对着空气这么问的时候，眼中的情绪骤然加深。
地下室安静得可怕，滴水的回响都能无限放大，直到让人脑仁生疼的程度。
半晌，纪融天猝然站起来。
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门自己从外面打开。
风尘仆仆归来的柯恩和纪融天碰了个正着，他诧异地问，“纪先生，你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纪融天幽幽盯他一眼，没说话。
柯恩也不以为意，他转而将手上的东西提起来，指了指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真是的，一个两个还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吗！”
愤愤然从JS总部大厦夺门而出，罗伊就差没把高跟鞋直接踢出去。
她径直走向停车场，整个空间都是她狂蹬高跟鞋的尖锐声响。
全新的红色跑车很显眼地摆在众多黑色轿车中间，罗伊还没走到车前就解了锁。
却在这时，她清楚地从地上的影子里看到一个身影自她身后快速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