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这里是……大楼，刚刚高楼层发生了爆炸，目前损伤情况不明，有人还在上面，暂时没看到明火！”
保安虽然被吓了个够呛，本来要喝的养生枸杞水洒了一身，制服衬衫上还粘附着几颗明晃晃的红枸杞，但思维还算清晰，立刻报了火警。
“铃铃铃……”
楼内的警铃声急促地回荡着，低层的几位加班员工很快失魂落魄地从逃生通道里跑出来。
“别急别急！这里很安全，请配合疏散！”
保安焦头烂额地维持着秩序，幸好此时楼内的人并不多，发生踩踏事件的概率就比较低。
“砰！”
却在此时，发生爆炸的楼层二次起爆，这一次，火龙一般的焰舌从楼体里蹿了出来，同时还带出了大量的碎屑，簌簌砸落在大门口。
“啊啊啊！”
刚跑出门口的人瞬间一片混乱，尖叫声不断。
保安却是忧心忡忡地向上望了一眼，这种动静，可能这栋大楼都要变危楼了。
“呜……嗯……呜……嗯……”
低沉而紧急的火警警铃在深夜的城市主干道里呼啸而过，昭示着严峻的事态。
接连几辆的消防车连成一条红色的长龙，场面颇为壮观。
只是在这凛冬的寒夜里，路面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红蓝交替的色光映射进楼与楼之间的巷道里，仿佛照出了一个异世界。
暗处的人往外看了一眼，眸底明灭不定。
“看来出大事了。”
“你来得挺早。”
这时，从另一边的横向过道里走出一个人。
一左一右，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不到两米的巷道。
纪融天诡谲一笑，“明叔急着找我，我自然需要给个面子。”
明理脸上却没多少笑意，阴霾占据着他的整个印堂，在脱离了JS后，他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一般。
“你还埋有炸弹对吧？”明理上来便单刀直入地问。
纪融天却是清浅一笑，没事人一般，“明叔，像我们这样的人，前路何时才会没有炸弹？”
明理眉头紧皱，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但他不是来听纪融天说这种模棱两可的客套话的，他之所以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联系纪融天，是因为今天他碰见了一个人。
虽然并没有确认是否就是当年那个人，但明理不能冒任何风险。
在知道纪云宸的情况不太乐观后，明理便也不能继续躲在幕后。
他是时候来履行与纪云宸父亲的约定，尽管，在最终最初这个决定前，明理甚至萌生了出国避一避的想法。
“走吧，我有一个绝对不会受到干扰的地方。”
明理深深看进纪融天闪着诡光的眼底，却是转身便往九十度折角的方向走去。
纪融天耸肩，他双手插兜，好整以暇跟上。
“窸窸窣窣……”
通风管道即便能通过一个身形瘦削的人，但仍旧不宽敞。
肥嘟嘟的龙猫倒是很轻松自在，左嗅嗅，右闻闻，跑出去一小段距离后，又回过头来等乔晨曦。
“唔……”
乔晨曦艰难地爬着，空间的限制让她很难连腿也使上力，几乎只靠双手。
“哈，哈，哈……”才爬出大概两个房间的距离，超过十个小时没有摄入任何营养物质的乔晨曦，此时已经开始气喘。
通风口让她堵住后，显然气流不通畅，也变得闷热起来。
乔晨曦额头开始冒汗，但离爬出这个庄严还远着。
每一分一秒都十分珍贵，乔晨曦也拿不准那些为她注射药物的人什么时候又会再来一次。
她必须在被发现前就离开这里，机会也许就这么一次。
“吱吱吱！”
龙猫在前面引路，通风口并不是只有一条。
乔晨曦脑海里并没有这个巨大建筑的平面蓝图，一个岔道口还好，但岔道口多了，方向感等同于没有。
不过龙猫的前进倒是毫不犹豫，仿佛对这里很熟稔的样子。
又或者，它记得来时的路。
乔晨曦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爬。
所幸通道最窄的地方乔晨曦用点力就可以通过，不存在被卡住的情况。
就这样，龙猫一路带着乔晨曦爬到了客厅的上方。
“你父亲，也就是我三弟，他当时退出得那么快，现在看来确实是个明智之举，至少，他规避掉了最大的损失。”
纪淳喝了口热茶，又示意管家倒满，顺便给纪云宸也倒了一杯，便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偌大一个客厅，关上窗户后，便隔绝了窗外呜呜的肆虐风声。
雨势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停了，但阴云仍旧不散。
“但你需要知道一点，你父亲并不是一清二白，他也曾经蹚过浑水，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发起人之一。”纪淳说到这里，诡谲地笑了笑，看向纪云宸的眼神耐人寻味，“其实他没有资格独善其身，但他遭遇了那种意外，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至于你，毕竟你是我的大侄子，我不想为难你。只不过，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希望你能认清事实。”
“什么事实？”
纪云宸皱眉，纪淳所说的这些前提，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他虽然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个既定的答案，但始终不动声色。
扫了一眼面前的沙发，纪云宸依旧站得笔直。
而茶几桌上方，刚好是通风口的管道必经之处。
乔晨曦大概自己也没想到，她有一天居然会以这种角度观察别人，而且观察的还是纪云宸！
一开始听到隐约的对话声，乔晨曦是很紧张的。
但她不可能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只希冀底下的人不会注意到上面的动静。
可是越往前，声音越发清晰，乔晨曦就在通风口上方时，刚好纪云宸说了话。
认出是纪云宸的声音，乔晨曦差点失声惊叫，好不容易才忍住。
倒不是说乔晨曦不想被纪云宸知道她就在这里，相反，如果她现在暴露自己，纪云宸无论如何都会带她走吧？
然而，在第一秒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后，乔晨曦反而镇定了下来。
她透过横条纹的通风方盖，换着角度往下面瞅了瞅。
刚刚好，能看到纪云宸，也能看到纪淳。
“罗伊的姐姐，你应该还记得吧？”
纪淳此言一出，纪云宸当即变了脸色。
他阴沉下眸色，却是一言不发。
偷听着的乔晨曦莫名心下咯噔一声，纪云宸的表情她尽收眼底。
这可不是能经常在纪云宸脸上看到的，甚或，当时在海岛市，面对那样的绝境，纪云宸都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就好像，突然被人戳到死穴，怒而不发却又讳莫如深。
乔晨曦不由皱起眉头，她还不知道罗伊就是那个红衣女子，但能让纪云宸在意的女人，她却能猜得到是谁。
毕竟乔晨曦已经恢复大部分的记忆，对纪云宸有影响的女人，除了当年那个人，再不可能有第二个。
说到底，乔晨曦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与纪云宸大发雷霆。
她没办法让自己不去在意，如果说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自己的替身，那这也就算了。
可成为别人的替身，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
“看来你还记得，而且记得很深。也不枉费她最后弥留之时还念着你，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纪淳说着冷不丁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姑娘的身体会那么糟糕吗？其实一开始并不是那样。虽然她的确有遗传病，如果好好调理，却不一定致命。姑娘家的财力足以让她一生都得到妥善的照顾，这点，你是最清楚的。”
纪淳这么说的时候，纪云宸缓缓握起拳头。
表面上风轻云淡，指节却已经攥得发白。
“哈。”
纪淳又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却是继续说道，“当时啊，有人提了一句……”
“禁药。”
纪云宸突然打断纪淳，他不容置辩吐出两个字。
“看来我真的小看你了，你还知道什么？”纪淳转而不说了，他想知道纪云宸到底了解了多少。
纪云宸却也不说了，这次，他缓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
抬手便端起面前已经凉了半截的茶杯，纪云宸一饮而尽，而后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意。
“二叔，不是我还知道什么，是你还有什么应该告诉我。”
纪云宸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大，眼中的神态便越是具有压迫性。
纪淳不禁微微一怔，下一秒，感叹了一句，“你果然和你爸爸很像，当年他和老爷子对峙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
“不过最后啊，一走了之，硬是把老爷子给气死了。”说完纪淳倾身向前，抬眸盯着纪云宸幽幽问道，“你是不是也想效仿，把二叔给气死？”
“二叔，这些陈年旧事，您是想一件一件重新提一遍吗？”纪云宸用了敬语，他本来不打算在这里呆太久，毕竟乔晨曦还没有音讯。
但现在，纪云宸却不想走了。
有些事情，一旦打开一个口子，便会像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再也没有回流的机会。
“哈哈哈！那好，我们就一件一件提。如果你觉得二叔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今晚就走人，从此不会再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可如果我所说的，但凡有一件你无法辩驳。”纪淳顿了顿，此时眼底才闪烁出几乎得逞的诡光。
“你就同我回纪氏本宅，认祖归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