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妹菁菁口无遮拦,说了些玩笑话,宋小姐不要介意。本王敬你一杯。”萧兰玦朝着宋小楼举杯。宋小楼朝他微微颔首,仰头喝下一杯酒,又听萧兰玦道:“宋小姐,本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此次秋日宴惯有赐婚习俗,本王见皇上似乎有意为你赐婚,应家妹之言,敢问宋小姐的伴手礼是否已经送出?”
宋小楼摇了摇头:“我并未寻得意中人,此次并不想皇上为我赐婚。”
萧兰玦微微点头:“既如此,本王的伴手礼也未送出,一会晚宴过后,皇上定会借机问你可有意中人,不如宋小姐与本王交换如何?”
宋小楼有些诧异,转瞬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自己将伴手礼送给了广陵王,即使送出,皇帝也绝不会让自己嫁给广陵王,而且,也不会把这其中任何一方家族有实权的小姐赐婚给他。以他这样的身份,便如雨打浮萍。自己既然不愿意被赐婚,那么将伴手礼送给他,反倒解了自己的难题。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与自己何尝不是同样的命运?许是喝了几杯酒,态度也变得有些消极起来,那么多阴谋算计埋伏在自己身边,偶尔,她也会惶恐不安。
“好。如此,一举两得。”宋小楼微微一笑,将紫玉冠从袖中取出,递给他。
萧兰玦咳嗽了两声,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宋小楼几乎担心他会被风吹倒。
“这是——”宋小楼讶异,接过那精致的锦囊,打开来看,却是飞出了一只又一只亮着翅膀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似乎听从了什么指令一般,竟然绕着宋小楼转起了圈子,萤火点点漫天,竟是唯美至极,恍然如梦。
“来得匆忙,也知不会有女子愿意嫁本王,因此……未带伴手礼,只是临时在别苑所捉。听却你之前那首曲子,便想到了此物。如此,倘若皇上问起,你便说将伴手礼送了出去,而未收下男子的实质物品,今后若嫁人,在夫家也不会落人口实。”萧兰玦轻轻一笑,似是有些惭愧,宋小楼心中一悸,紧紧地咬住唇,半晌,才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很喜欢,广陵王,谢谢你。”
她曾认为,表哥是她见过最温柔之人,也曾认为,戴着面具的轻寒公子,会有绝世风华,却从未想过,一个仅此一面的萧兰玦,竟然能读懂她所奏的曲子意境,在这样的月色下,与她萍水相逢,惺惺相惜,为她考虑得这般细致。
宋小楼扬起酒杯,“我也敬你一杯,就当是敬今晚这样的月色,敬你一份伴手礼,就借这杯酒,与君同销万古愁!”她口中说得豪迈,举杯一仰而尽。
萧兰玦望她半晌,轻轻举杯,不知是不是宋小楼的错觉,她竟然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丝灼热。只是,还未等她看清,这一瞬的灼热便已经消失,萧兰玦开口道:“如此,夜深露重,宋小姐早些回席。”
宋小楼点点头,秋风渐起,的确有些凉了。幸而她之前喝下了解酒丸,因此此时不仅不觉得醉,这冷风一吹,竟是更清醒了几分。
正准备转身回席,却见一侍女匆匆跑来,问道:“不好了,宋小姐,西苑客房的丫鬟紫罗冲撞了贵人,现在正在被罚!”
宋小楼心中一惊,难道紫罗出事了?以她那般沉稳的性子,应该不可能。但如今却不得不管。若是小跑去一趟西苑,回到宴席上,应该能在皇上赐婚之前回席。想到这里,心中便更加急切,便立即跟上了那丫鬟。
若是旁人,或许宋小楼还不会如此方寸大乱,也不会轻易着了道,只是她一时心急,等到她反应过来这个丫鬟自己并未见过,为何她便知道自己是宋小楼,而且一路上专挑灯光昏暗的地方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暗卫不能距离宴会太近,她一时不察,竟没有来得及摇响铃铛。
那丫鬟猛地上前拿出一方帕子捂住了宋小楼的口鼻,宋小楼尝试闭气,但那阵香味太强,转瞬间她便如同醉酒一般,脚步漂浮,天旋地转。
是谁要杀掉自己吗?不,如果是杀人,不会选在铁骑卫众多的别苑动手,也不会仅仅只用了迷香,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宋小楼试图去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可身体却绵软无力,半睁着眼,看到两个人手脚麻利地将自己丢进了一间房内,下手的力度太疼,不由得让宋小楼闷哼了一声。
“好了,她中了迷情散,不一会儿就会欲仙欲死了。主子的吩咐我已经完成,一会儿便等着看好戏吧。”那丫鬟得意地笑了一声,转身锁死了房门。
房中分明还有一个男子,而自己就被丢在了他的身边!
宋小楼只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燥热,脑子里像是要炸开一般。此时她脸颊绯红,红唇几欲滴血,然而,她却生生地凭借理智,将那股欲望死死地压制住,与药物不停地抗争。身旁的男子翻了个身,忽然伏下身子,宋小楼心中一急,一股狠劲上头,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这股疼痛让她顿时清醒了几分。
“是你!我道是你转了性子,没想到还是这般欲擒故纵,如今还主动投怀送抱了,嗯?”萧璟双眼通红,气息不稳,发冠散落,宋小楼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气得更是清醒了几分,咬牙骂道:“我呸,我宋小楼喜欢谁也不会对你投怀送抱,你算哪根葱!”
“如此便好……嗯,看来这毒不是你下的,是我想错了。”萧璟虽然不大听得清她说什么,却也知道她是在骂自己,竟是笑了起来。
“我脑子有坑吗?赐婚则为娶,私通则为妾,看来你中了春药精虫上脑,脑子也不大清醒了。”宋小楼白了他一眼,牙尖嘴利地怼了回去。
“我被人下了催情药,还有软筋散,药量比你重许多……宋小楼,不要挑战我的耐力,否则,本皇子可能会忍不住……”。
宋小楼凭着耐力再次忍过了一波药性,又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对了,她的里衣里带了一枚白墨渊送的清心丹!清心丹应该对这个也有用!宋小楼微微一喜,忙伸出手去正要摸出那瓶药,却被萧璟一把抓紧了手腕。
“萧璟,你给我放手!”宋小楼皱了皱眉,强自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欲,冷声说道。只是,她这冷言冷语,从这种状态下说出来。
萧璟神色已经迷离,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竟是喃喃道:“其实,今日一见,我好像……还挺喜欢你,你不如……做我的女人,倒也不错。”
说着,便已经翻身压了下来,宋小楼几欲吐血,这萧璟中了催情药,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种马?自己可不想白白失身。
努力从他的怀里挣脱,顺便借力踹了一脚他跨下某个部位,宋小楼终于在自己怀里摸到了一瓶药,当即便拔开瓶塞打算往自己嘴里喂。
只要自己解了毒离开这里,这萧璟自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宋小楼想得很美,却错估了萧璟的力气,只见他双眼更红,眼神几欲发狠,竟是完全丧失了理智,眼中露出的情欲像极了凶兽,低吼一声,将宋小楼紧紧地压在了身下,已是撕开了她的衣衫。
事态紧急!宋小楼再也顾不得太多,只好咬了咬牙,用仅能活动的手将药丸飞快地塞进了萧璟的口中,彼时他已低头落在她象牙般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宋小楼缩了缩脖子。罢了,就当是被猪啃了一口。幸好,这药见效很快,撑过了难熬的那一瞬,萧璟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翻了个身放开宋小楼,盘腿一坐便开始运功。宋小楼恨恨地想,居然只有一颗药,那她该怎么办?
宋小楼猛地翻了个身,跌下床去,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膝盖擦破了皮,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抱着那一丝坚定的想法,梦游一般地朝着窗口挪过去,然后用力搬起凳子,使劲儿砸着窗户。她记得,这窗外有一个睡莲池…
“噗通”一声,宋小楼已是翻过窗户跌进了池中。秋霜露重,这池水冷得她浑身发颤,一时间清醒了许多,药效也退了不少。
可惜她的身体依然无力,喉咙干渴到失声,竟然连救命都喊不出来,挣扎之间,力气几乎耗尽,慢慢地朝池底沉下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好冷。宋小楼缓缓闭上眼睛,有些不甘心。
她一世英名,就要栽在这里了吗?今晚可真是一个倒霉的夜晚。
忽听一声巨响,窗棂四飞五落,又有人跳下水去,在冰冷的寒潭中一把抓住了她,然后抱着她冒出池水,大喊道:“宋小楼,你给我醒醒!来人——”
说起来,这一切不过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这时,前方已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
“真是多谢婉儿姐姐了,晴兮的伴手礼忘在了这别苑,此时夜幕漆黑,又不敢一个人过来取。”宋晴兮抿唇微笑,拉着慕容婉的手缓缓走来,身后跟了两个官家小姐。她似是无意往那边望去,装作开门的样子,眼中得意之色越显。
“不,不可能!”推开门后,宋晴兮却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倒退了一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仅没有看到宋小楼衣衫尽褪,与那马夫交合的场面,反而看到宋小楼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随行的御医在为她把脉,几个丫鬟开始忙前忙后,而六皇子正守在她的身边。
“哦?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可能?”萧璟气急反笑,眼中冰冷,目光如利剑一般戳向宋晴兮。宋晴兮脸色发白,额上几乎渗出汗来,却是忍住颤抖的身体,勉强笑道:“不,是晴兮一时惊讶过度。姐姐她怎会突然昏迷?可是遇到刺客?”
萧璟看到眼前的一群准备看戏的人,将目光锁定在宋晴兮的身上,冷笑道:“我已差人禀告父皇,待京兆尹前来,便现场查案。慎刑司的天牢还空了不少,谁要是敢害宋小楼,不论她是什么身份,本皇子绝不会放过她!”
萧璟的生母出身低微,但他却以一己之力成为最受宠爱的皇子,监管慎刑司,在办案上,从未有人敢质疑他雷厉风行的手段和他那严苛如修罗一般的冷血。
宋晴兮小腿一软,几乎当场跌下去。慕容婉站在宋晴兮的身后,看着萧璟脸色阴沉守在宋小楼身边来回踱步,担心的表情一览无余,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