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捧着骨灰盒,站在司林市的大街上,任风吹乱她一头的短发。“我们回家吧。”她默默的说,像是说给父亲听的,也像是说给旁边的徐煜晖。
“你坐这等着,我去开车过来。”徐煜晖按着李锦的肩,让她坐路边的长椅上等。
临走时,又转头看了一眼静默的李锦,她算是孤儿了吗,自己算是她的亲人了吗,如果她永远找不到流失的亲人。
又是一路的沉默。
当徐煜晖步入这座旧城的这栋旧楼,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这就是李锦的家,灰暗的楼梯,并排行走只能容纳两个人。
这里极其的乱,到处堆放着杂物。一路走过,楼道里的每户人家几乎都搬走了。
他们继续往里面走,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下,李锦空出一只手推开了门,脚下却纹丝不动,她的目光穿过门口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可能上一次的绑架还让她忽然想起就心有余悸。
安静的空间,推门的那一刻有灰尘被带起,在光线里肉眼可见的飞舞。
李锦边往房间走边说,“爸爸,我们到家了,最后再感受一次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这里的一切都要被拆,邻居们都搬走了,我们家应该是最后一批搬走的。”最后将爸爸的骨灰盒放在桌子上,连同旁边唯一的一张全家照放在旁边。
徐煜晖的目光扫过简陋的屋子,目光落在那张全家福上,小时候的李锦笑的多甜呀,眼睛弯弯的,还有旁边的哥哥坐的很端正,但却掩饰不了他眼睛里的调皮。
李锦的记忆是断掉的,她只记得很久以前的嬉笑打闹,不记得后来的喜怒哀乐。“哥?”她转头看着身后的哥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煜晖说,“我们在这能待的时间很短,你看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收拾一下,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
被李锦疑惑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好吧,还是给你说吧,很早之前,有点久了,久的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那一次我和他吵了一架,吵的有些凶我就离开家了。”
李锦更疑惑了,听了刚才的话,她更无从问起。往事是有多么不堪。
“你看嘛,家里没有我的什么东西。”徐煜晖又补充到,说完他看着李父的照片,心里想着:您应该不会责怪我在这扯谎吧,毕竟眼前我是唯一能替你照顾李锦的人。
李锦环视整个房子,小两居一个是父亲的,另外一个屋子明显放的是自己的东西,粉色的床单,衣柜里自己的衣物。没有哥哥住的床和一应的生活物品,真如哥哥所说,他离家出走了,有多久,比较久。
“你恨爸爸吗?”李锦找了一块抹布准备擦桌子,发现屋子已经停水了。
“不恨,毕竟在车祸中是他救了你,他替你承担了很多。他有他的错,可是自从他走的那一刻,他的错也一块跟着走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普通父亲。”
“你说的对,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母亲会回来找我们,也或许我们会找到她。可是已经有十年过去了。”
“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两人还在屋里站着,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
“晚上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明天去乐云山公墓,然后就走了。”
“我想晚上留在这。”
徐煜晖伸手按开关,没电。“已经没水没电。”
“我们可以去楼顶。”李锦突发奇想,想到楼顶是他们儿时的乐园。
“好吧,那你先收拾下,我去车里拿东西就上来。”
李锦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发现需要带走的东西也很少,旧照片,一些书籍笔记本等,还有哥哥小时候很宝贝的木盒子,里面放了他的小珍藏。就带走这些吧,以后的日子去哪,自己还不知道。
徐煜晖从车里拿了一顶帐篷和防潮垫,就顺着楼梯去了楼顶。
楼顶的风景很好,这里的楼房都不高,在楼顶可以看到很远,眼下都是各式各样的老房子,房子旁边有栽植的书,它们也长的有些年月,茂密的树枝伸展开,朝着天空的方向。有些屋角有围的竹篱笆,花和草交织着攀沿而生,密密麻麻的。
徐煜晖忽然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这里的气息里充满了真实两个字。
帐篷搭好的时候,李锦也来到了楼上。
“你说我们把父亲的骨灰盒一个人留到下面好吗。”
“生与死是大地与天空的距离,不要再用你大地的尺寸去度量天空。”
“这个帐篷不错,你车里还有这。”李锦打量着楼顶的帐篷,今晚可以睡在天空下看星星。
“你坐那,几天的劳累,我给你腿上擦些药,不然会留疤的。”
徐煜晖拿了药棉药水,仔细的给李锦擦拭。
“换我给你擦药水。”
“我的不用,已经快好了,现在不需要药水。”
两人并排坐在帐篷边上。
李锦看着熟悉的一切,童年的生活历历在目,十年只是十年,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徐煜晖也看着这里的一切,他想起统原的项目,应该就是这里,他脑子里构思的是一副图,这儿的设计图。如果说以前注意统原项目,是因为在新闻发布会上看到父亲身后的身影,现在注意,是因为李锦,他对这儿也有了一丝的情愫。
“困么,要不你先睡。”徐煜晖问。
“困,但是睡不着。我们一块躺着吧,没睡着的话就聊天,睡着了就休息。”李锦钻进帐篷,看空间不是很大,“哥,你帐篷不大,就挤挤凑合睡吧。”
李锦已经躺了进去,并给哥哥让出了一块地方。
徐煜晖也进去躺下,帐篷的顶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静谧的夜。
“好漂亮啊。”
“等你再长大些,我带你去看更漂亮的星空。”
“但这儿会是我记忆里最永远的美。”
“你值得拥有更多的美。”
“是么。”李锦侧身看着哥哥,“你是指欣怡园那样的地方更美吗?”
“不是,我现在也不知道。”
“哦,那就一起努力吧。学估计我也没法继续上了,等好点,我就去打工自力更生,给你减轻负担。”
徐煜晖没有再驳李锦的话,任由她说。
一会听着没声音,徐煜晖扭头看,李锦睡着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李锦盖在身上,这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