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最近每天早上都会在后院林子里练武。”春华对夏叶说,又压低声音,“岚笙在主子那。”
夏叶惊了一下,“岚笙在主子那?怪不得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那凤倾天下也该是在主子那。”夏叶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春华看她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白琬卿在后院里,岚笙刚飞旋一圈回到白琬卿手里。扇面再开,回手一扬,周边的树叶四下分散,收拢扇面向前飞射出去,岚笙穿过前面的树干后调转方向回到白琬卿手里,那颗树直直的朝着白琬卿的方向倒下去。白琬卿朝着另一边闪身过去,嗒的一声把扇面收起。忽的感觉不对劲,再次转身把岚笙扇面打开朝着身后树边飞射出去。立刻就听见两声闷哼,春华和夏叶却从树后走了出来。岚笙飞旋一圈回到白琬卿手上,白琬卿看到二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可伤到了哪里?我还不太熟悉你们二人的气息。”春华和夏叶也是苦笑,还好主子适才下手不重,否则光岚笙就能轻轻松松要了她们两个都命。
春华单膝跪地,“无大碍,多谢主子关心。”夏叶也在旁边点点头,白琬卿才放下心,不是说她对她们二人有多喜爱或者器重什么的,单有雨辰阁这一层关系在,她也不会让这两个人出事。又想起什么,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吗?”
“主子,已经查清楚了,皇上确实要在这次宫宴上立太子。”春华答道。白琬卿若有所思,这次宫宴同前世的内容大致一样,宫宴是皇帝五十岁的寿辰,其他两国也派了使者来给皇帝庆贺,但皇帝还在这次宫宴上宣布了立二皇子齐知玉为东宫太子,她前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坐在右边下首一众皇子的脸色。她让春华去查也就是看看是否与前世有出入,现在看来,出入不大,那她就不必担心太多,且去看看戏也无不可。
五月十四
白琬卿正在练武,感受到夏叶的气息,收回岚笙站在原地,夏叶降到白琬卿面前,单膝跪下,“主子,府上姨娘派人来裁衣。”
白琬卿挑眉,裁衣?前世陈颐是没有派人来给她裁衣的,她穿着自己一件最好料子的衣服去赴宴,在一众世家大族的子女里面还是格格不入,活像一个傻子。前几日春华就把雨辰阁的绣娘叫了过来,给她裁了一身衣服了,陈颐那边,还是得去应付一下。“你让春华拖他们一会,我马上回去。”
夏叶苦着脸,“主子,大姐不在。”要不是春华不在,她用得着来找主子嘛,她大姐能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可她虽然在春华离去后还是代管雨辰阁,后院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哪里能搞得定陈颐那些野蛮的婆子?
白琬卿一怔,“好吧,我们走。”接着提起内力飞身而起,用起轻功向自己的小房子过去,夏叶也只得苦着脸跟着。上次暗影玄墨见过白琬卿顺便见到了失踪多年的大护法之后,雨辰阁灵通的情报系统就得到了春华的消息,留在雨辰阁的另两个护法秋实和冬霜前来把春华接回雨辰阁,春华这位大护法在白琬卿母亲是阁主的时候就管理雨辰阁,手腕狠辣,在雨辰阁有很大威望,春华这几日日日往雨辰阁跑,也没忘了有时候回来伺候白琬卿。白琬卿依靠着她母亲的内力和自己的习练,已经修到了凤倾天下的第七层,岚笙也运用自如,武功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了。
两人回到房间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可当她们刚到的时候,婆子的声音就响起了,“夏叶,三小姐好了吗?婆子我可要进去了?”语气里全是不耐。
白琬卿走到门边,抬手打开门,迎面对上婆子,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婆子脸上的不耐僵住,白琬卿的气势从目光里直接传给了婆子,婆子立刻低下头,头上冷汗冒出来,身后的奴婢都是一样的懵,不太理解刚刚还仗势欺人的婆子怎么看到了三小姐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白琬卿朱唇轻启,声音不大,但足够所以人听见,“婆子有什么事如此急忙,可否告知一二?”婆子被白琬卿的气势压的越来越厉害,头快低进土里,“没,没事,小姐若是方便,可否现在裁衣,我好回去告知夫人。”白琬卿脸上扬起冷笑,虽然现在突然从之前闭门不出受了几年气的小姑娘转变成她现在的样子确实会给她带来一定的麻烦,但是没关系,慢慢来,都慢慢来。
“进来吧。”白琬卿转身走进房间,坐在凳子上,夏叶过来站在她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白琬卿就那么端端正正的坐着喝茶,也不理会刚进来的一干婆子,那些婆子里倒有一个长得不错的妇人,像是绣娘,见其他人没动作,也就开口,“见过三小姐,奴家是吴家娘子,唤我吴娘子便好,奴家受丞相之命给小姐裁衣,小姐可否站起身让奴家量身?”
白琬卿有些疑惑,看向夏叶,夏叶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趁着给她倒茶的功夫轻声说道,“是阁里的人。”白琬卿了然,也就配合的站起身,抬起手,任着吴娘子量身。量身的时候吴娘子与她攀谈,白琬卿也就是稍微回应一下,但突然问道,“明日便是宫宴,今日裁衣可能成衣?”吴娘子听到白琬卿问,脸上笑意更深,答道,“姑娘怕是不知,我吴家绣坊是京城里成衣最快手艺最好的,姑娘的衣服我晚些时辰就会送来。”白琬卿点点头,她前世似是没听过这一家,想是因为前世同雨辰阁没有交际吧。
量身很快,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量完身,吴娘子又问,“姑娘可有喜欢的料子?”
白琬卿哪有喜欢的料子,前世在相府里就一直受气,嫁给齐知琅之后都是穿宫里送来的衣服,她本也不喜欢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面。“不了,你看着挑便好。”吴娘子也知白琬卿没心思,也就不再多言,同婆子退了出去。
白琬卿第一个看见的婆子是陈颐派来的人,出了门即可往陈颐房里走。急急忙忙到了陈颐房里,给陈颐行了礼就颤抖的开口,“夫,夫人,三小姐,三小姐似是转了性子,今儿个可吓死老婆子我了。”于是把完整的事转述了一遍。陈颐听完,若有所思,可在后院这么久也没当上正室夫人的脑子,确实曲解了白琬卿的意思。于是也就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婆子下去。
夏叶从门口进来,抱着个箱子,看到白琬卿正坐在镜子前擦头发,把箱子放在入门的圆桌上。白琬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手上的动作慢慢变慢,说实话,若不是这些东西过于熟悉,她是不会相信自己重生了的,直到快到宫宴,她才基本确定她确实重生了。夏叶走到白琬卿身后,看到铜镜里出现夏叶的脸,她回过神来,就听见夏叶说,“吴娘子速度的确快,辰时才量的衣,这才戌时就给送来了,主子你明天穿哪件?”
白琬卿手上又开始擦着头发,回答道,“就春华拿来的那件吧。春华回来了吗?”
“好。大姐还没回来呢,怕是三妹和四妹又把她扣住了。”
白琬卿思索,明天如果春华在的话,应该可以应付突发状况,不在也无大碍,白琬卿点点头。
宫宴设在辰时一刻,白琬卿和白裳早早的被叫了起来梳妆打扮。春华在昨夜半夜回了相府,春华俨然是被累的惨了,昨夜倒头就睡着了。早起也是夏叶帮白琬卿梳妆。
“主子,我帮你把衣服换了吧?”夏叶伺候白琬卿洗漱好,问道。白琬卿点点头,让夏叶把春华拿来的衣服换上。那身衣服很好看,料子是内敛的西域冰蚕丝,在如今入夏后穿着正合适,这料子选的很好,西域冰蚕丝常被错认为普通蚕丝衣,两者的价格差距很大,西域冰蚕丝一尺万金,普通蚕丝虽较其它布料略贵一些,但价钱放在这些世家大族里确实不够看。颜色是她让春华挑的淡蓝色,她不是很喜欢这个颜色,较于淡色她更喜欢深色,可皇帝寿辰不宜穿深色,也只得挑了淡色。衣服样式是很正常的简单样式,但绣娘别有用心的在裙边多设了几小块面料在内衬,走起来显得步步生花。
而更繁琐的梳妆让夏叶很不开心,她梳发髻还行,但化妆面就不大行。不得已,只能把还在睡着的春华叫了起来。春华毕竟是跟了白琬卿母亲的人,妆面还是化的不错的,但是化妆面的确麻烦,就是春华尽量简便也化了两刻。白琬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皱了皱眉,她便说她这张脸太祸害,今日出去怕是有些麻烦,于是对夏叶说,“你去给我拿个帷帽来。”夏叶了然,也就去给白琬卿拿了个淡蓝色的帷帽。
“三小姐梳好妆了?该出门了。”婆子在外头叫道。白琬卿站起身,走出门,夏叶好玩春华跟在她身后。白琬卿径直出了府门,相府大门口听着三辆马车,白相爷,也就是她父亲,和陈颐白裳都一同在,相府里本有五女三子,大女儿早逝,陈颐之女白裳,嫡女白琬卿,王姨娘之女白涵,今年不过十岁,冯姨娘之女白织,今年五岁,陈颐之子白峰,今年十八岁,而其他两个姨娘也有二子,分别为白曙和白尧,今年十二岁,白峰在外赴任,其他的儿子女儿岁数太小,众位姨娘也被陈颐打压的大气不敢喘,怎么会去参加宫宴?
“哟,妹妹今日好生漂亮,这衣服裁的不错。”白裳看到白琬卿,笑道,眼里的阴狠却没藏住。白裳今日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裙子,衬得肌肤赛雪,可白琬卿的皮肤更好,素日不爱打扮,都快忘了她一副壳子有多好。
“多谢二姐夸奖。”白琬卿低着头,她带着帷帽,白裳看不到她的神色。
白裳脸上扬起更深的笑意,“今日妹妹你就独自做后面那辆吧。”白相坐在第一辆马车,第二辆车并非装不下三人,可白裳就不让她如意。现在,白琬卿的父亲,白相,站在远处不动,也压根没往这边看,她早就不对这个父亲抱希望了,管不管也无所谓。白琬卿耸耸肩,转身踏上了另一辆车,白裳气得跺脚,只得转身上了自己的车。没多久,马车颠簸起来,白裳的车上白裳正在对陈颐抱怨,“娘那小贱人怎么像是转了性子?”
陈颐阖着眼,淡淡的说,“人嘛,总是有几分血性。”
“不就是个杂种,也好意思给我摆脸!”白裳骂道。
相府离皇宫不远,一会就到了,白琬卿摘下帷帽走下车,白裳在看到白琬卿的一霎眼里迸出怒火,恨不得上去撕了白琬卿的脸,碍于已经在宫门口,只得按捺下性子,想着回去报复。
白琬卿没理她,眸中深沉,前世囚困她一生的源头,前世的老朋友,前世的恩怨,都在这深宫之中。她还是踏进了这宫闱,走入了这宫墙,前世的老朋友啊,该是再见面的时候了,九重宫闱,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