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羊蝎子？”墨染不由得惊讶站起身子，冲着苏曼指了指，撇了撇嘴道，“苏曼，你是不是还在为方才我吓唬你的事情而介怀，故意这样说？”
苏曼收回目光，视线停留在那沾染了孜然的烤串上头，嘴角微微一扯：“我才没有那个心思呢，这就是羊蝎子，很美味吧。”
不多时，墨染急速冲到一侧草丛旁，面上表情十分狰狞，不时发出了作呕声。
苏曼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口福，她虽看不仔细他的脸，可也知道他这会肚子该翻江倒海。
良久，墨染终于觉着吐出来了，可是面上还是有着苦意，他坐在一侧，看着苏曼津津有味吃着那烤羊蝎子，只觉喉咙有异物，几度咽了咽喉咙。
“虽然我也曾有耳闻，这宫中宫女的伙食不算好，但是你也不致如此吧。”墨染一阵心里犹豫，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自然不能让对方失望了。”苏曼终于咬完最后一根烤串，深深呼吸了一口。
话音刚落，墨染心中一滞，她说的这般轻描带写。
今夜他本来要出宫，却无意间撞见皇后身边的彩芹鬼鬼祟祟地拿着一些东西进了她的屋子。
因为有些担忧，可是时间到了自己不能逗留，故而在佯装出了宫之后，他折了回来，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些东西来到了听雨轩。
真是没想到，她的勇气比男子还多，墨染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份钦佩。
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曼骤然看向墨染，声音有些提高：“最近宫中的传闻，是真的吗？”
墨染被他这样看着，有些心不安，淡声笑道：“见惯了你一副凡事无所谓的样子，你突然这样平静，我倒有些受不了了。”
苏曼深深吸了口气，看向一侧摇曳的树枝，一边温声道：“我不相信倾城公主的事情你不知道。”
墨染闭上眼睛，心里也是一阵乱：“你听到了什么？”
“你要与倾城公主和亲。”
不同于初见，那时他们虽不相识，却觉得有些话可以说出口。
墨染俊秀的脸上有些凉意，他自然清楚倾城公主这些日子寝食难安的原因。
“不是，倾城公主要和亲的人，是我大哥。”
苏曼陷入了呆愣，瞳孔一缩，十分震惊。
让倾城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结为夫妇，若是倾城得知了，该会如何伤感。
苏曼强忍住无措，紧紧攒着拳头：“你大哥是个怎样的人？他有妻室儿女了吗？”
墨染扬眉，没了之前的淡然，敛住了所有的情绪，陷入了沉思。
他缓缓转过身子背对着苏曼，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翻腾着。
墨岩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可就是这个大哥，自幼便与自己处处针锋相对。
只因他是嫡出，墨染便受尽墨岩的冷眼与欺凌。
赛马场上，他当着诸多权贵跟前，将自己踩在脚下，威胁自己不要参赛。
太傅跟前，只要自己一想回答太傅提出的问题，他的眸光便如同锐利的尖刀一般，随时都能剜了自己。
母妃灵前，他不顾自己的尊严，将祭奠搞砸。
他蛮横冷酷，对自己咄咄相逼，他留给自己太过惶恐。
墨染承认，当初之所以会选择来到天启，也是想逃离他。
没想到这次大殷派来使臣，那使臣便是他。
墨染身子忽然有些颤抖，他内心也有些急躁，声音低了几分：“这次派来的使臣便是我大哥，他这个人，你还是不要与他相见为好。”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苏曼愣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他有妻儿，如今还要娶倾城？”
墨染的眸光忽然间闪着寒光，默默地站在那里，清冷的月光洒照在他身上：“在这个世道，男人想要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也需要一些助力。”
“这是利用。”苏曼抬起头看着他，想起倾城公主对易寒的心意，她有些心疼，“可是公主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你大哥，趁现在凡事还未成定局，我求你去和你大哥求情，可不可以不要让倾城去和亲？”
墨染摇着头，心里有些愧疚，面色凝重回答：“对不起，我不能改变什么，倾城公主要嫁去大殷，这是根本就更改不了的事实。只有这样，才不会有战争。”
他的话缓缓说着，苏曼那一刹那只觉全身胀痛，她的脸色渐渐有些苍白如纸，不由得失声道：“她只是个女人。”
“可她是公主，她身上肩负了这些。你与她不过也只是相识一场，你不必如此为她操心。我瞧着你的处境也不算好，你应该多替自己筹谋出路。”墨染打量着她，向她走近。
苏曼朝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墨染有些疏离，心下一冷，低头苦涩笑道：“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倾城公主是我朋友，所以她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不喜欢。而我也拿你当朋友，你如此说，我一点都不开心。原来你和皇上一样，你们眼里所看重的东西叫做格局，对不起，那个东西我不懂，我就是个肤浅的人。”
苏曼近乎发怒般说着，她转过身子，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不想再谈下去了。
她也清楚，自己不该将怒气转移，只是她不忍心看到倾城公主日渐消瘦的样子。
她曾是那样活泼可爱的一个女子，如今郁郁寡欢。
可惜自己不能帮她什么，苏曼快走到月洞门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看向墨染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我只是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其实我清楚自己什么都不是。如今我自己的处境都这样艰难，却还在想着倾城的事情。对不起，你是质子，你会来此地想必在大殷处境也艰难，我不该那样说，请你忘了吧。今夜，就当我们没有见过吧。”
想到自己之前在大殷，他几度历经生死，一次次都心如死灰，却由必须在绝望之中重新获得希望，墨染内心此刻也有些茫然。
他当然清楚前去和亲的倾城公主若是去了大殷，她日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大哥的为人狠辣，必然不会因为倾城公主是天启公主而多担待。
苏曼垂下了目光，有些失神地朝外头跑去，她只听着风从自己身后传来，呼啸而过有些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