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可真令人有些闷闷不乐,苏曼眉眼之间有些肃然。
荣玥虽然平时性子软,可听到这话,却也不糊涂,脱口而道:“夫人,荣玥平时也对你为人十分敬重,可方才您的言语似乎有些不太妥。”
怀国公夫人垂下眼睑,面上虽是笑吟吟,眸底却是寒霜,一字一句道:“荣玥郡主,你怕是被人蒙蔽了吧。”
荣玥听得云里雾里,可是心有不甘,索性一股脑儿和盘托出:“怀国公夫人,你如今言语不逊,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年,大哥在殿前拒绝了让瑾瑶小姐成为世子妃的要求。”
顾瑾瑶听罢,脸色一白,十分难看。
苏曼听到这里,荣玥可真是直肠子,这位顾小姐对自己横看竖看都不爽,只是碍于身份而藏着火气。
怀国公夫人听到如此说,倒也不怒,反而笑着回答:“我家瑾瑶为人端淑娴惠,你家世子不娶他,那是他无福。如今他竟然恳请皇上赐婚,居然娶了一个从怡红院出来的女子为世子妃,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胡说,我家嫂嫂为人温和,待人有礼,她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荣玥听后,心里大怒,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当众与那怀国公夫人争执起来。
苏曼稍稍有些发愣,低着头听着她们你一眼我一语,心里暗暗有了思量。
这位怀国公夫人,不顾身份如此说,纵然是护犊心切,可还是有些古怪。自己是从怡红院出来的事情,她如何会知道。
方才那顾瑾瑶,看向自己的神色也带着一丝鄙夷。
如今想来,也算是有个解释了。
苏曼抿了抿下唇,如今看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今日自己与荣玥出府,哪里就这样碰巧,会遇上这位顾小姐。
若是自己因此恼羞成怒,只怕中了别人圈套。
苏曼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想着从前发生的所有,自己是被世子从怡红院赎出来的事情,想必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自己才嫁入世子府,这有人就暗中使绊子,看来那个想要看自己出事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夫人,我嫁给世子,乃是当今皇上亲口赐婚,夫人此刻如此说,是在质疑当今圣上吗?”苏曼面上也不再一如之前平和,既然对方早有心对付自己,她也不必强颜欢笑。
怀国公夫人顿时沉下脸色,心里一惊,此女居然拿出皇上来压自己,她若是再多说什么,那么便是谈论君上,传出去与怀国公府没有好处。
顾瑾瑶立刻维护道:“世子妃,还请不要如此咄咄相逼。如今这满城皆知的事情,世子妃自己何不去问问,不必在此为难我们母女。”
昨夜她本在书房里习字,忽而一封信被人用飞镖射向自己的木门,空气里夹着些沉闷,她取下信封,缓缓取出里头的纸条,上头的内容着实让她有些震惊。
顾瑾瑶手中紧紧攒着纸条,派去的下人追查一番,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出没,她有些迟疑,不知这其中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直到今早,她与母亲大人双双出门,无论是在街市还是在茶坊,都听到了同样的消息。
至此,顾瑾瑶越发笃定了,那纸条上所书写的内容乃是千真万确的。
这个世子妃,那是出自青楼。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啊,自己这样完璧的女子,那个荣轩瞧不上眼。却暗地里让这苏曼假装成良人,暗度陈仓,改头换面,去皇上面前请求赐婚。
顾瑾瑶想到这,嘴角不由得逸出一抹冷厉的笑看向苏曼的眼神,亦是幽深难测:“麻雀飞上枝头总想着变成凤凰,可惜了,世人都有一颗火眼金睛,瞒天过海是断断不可能的。”
苏曼仍然保持着礼貌,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无措道:“就算是麻雀,如今嫁给世子的人也是我,我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倒不像有些人,千方百计想要嫁给我家夫君却不得。”
“你。”顾瑾瑶被她说的语塞,面上被气得好似猪肝色,索性偏过头不再言语。
“好你个世子妃,老身也算是领教了你。”怀国公夫人满目透着冷光,冷眼望着她,“果然是从那烟花之地出来的女流之辈,十分伶牙俐齿,不知你家婆母知道你的身份,会作何感想。哦,老身忘记了,世子妃曾经是怡红花魁的事情,如今已是全城皆知,太妃必然也会知道。既如此,世子妃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如何与你婆母解释吧,瑾瑶咱么走。”
说完,顾瑾瑶扶着怀国公夫人缓缓离去。
荣玥听着她如此说,心里狂跳不止,她甚是怨怼,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她们便已经离去了。
方才怀国公夫人那阴鸷的眼神,仿佛能在自己身上剜出洞,苏曼巧笑嫣然,若是这点大度都没有,她岂不是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瞧着荣玥那生气的样子,苏曼缓缓一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走了,这浮光锦正好是你的了。”
荣玥有些诧异她的态度,不解问道:“嫂嫂,她们母女二人如此言语,丝毫不将我们世子府放在眼里。”之前怀揣着的欣喜,此刻全都被烟消云散。
她们方才说,这件事情已经是天启许多人都知道了。
荣玥心里惴惴不安,有些着急地握着苏曼的手道:“嫂嫂,如今该如何是好?”
看着她如此慌张的样子,苏曼心里也有些乱,可是敌在暗我在明,自己就算有想法也不能随意去做。
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咱们回去吧,荣玥。”苏曼拉着她的手,莲步走了出去。方一走出大门,只见四周齐聚了不少百姓还有一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他们都互相交头接耳,那眼神十分怪异。
幽若仔细听了听,心里十分愠怒,握紧了拳头,想要冲上前去解释。
苏曼一把将她拉住,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缓缓上了马车,即便是绣帘也挡不住外头那阵阵如浪潮般的议论声。
一路上,苏曼都没有说话,荣玥的眸子里仿佛也失去了光泽,整个人都有些耷拉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恶意。
流言蜚语以惊人的速度在蔓延,仿佛到处都纠缠着的藤蔓,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