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荣轩听到她这样拐着弯诋毁苏曼，心里实在不痛快，有些生气怒道，“本世子念在你多年伺候母妃的份上，所以从前你做过什么不干净的事情，本世子都睁只眼闭只眼。”
“轩儿，王嬷嬷自幼便伺候母妃，她是我身边最最忠心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太妃听到荣轩如此议论她身边的人，心里有些郁结，看着一侧陷入沉思的苏曼，她忽而伸手指向她失声道，“都是因为你，苏曼，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你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情分，还害的局面变成如今这般。”
苏曼听闻她这番话，那无情的指责，将所有的过失都堆积在自己身上，这个锅她不背，心里顿时涌过无数情绪，最后冷不住笑出声音。
“你笑什么？”太妃看着她有些飘忽的眼神，不禁问道。
空气里似乎充斥着一种凝滞的氛围，本该是世子最最亲近的人，却与他之间树起了鸿沟。
苏曼不由得看了看荣轩，随即笑声归于平静，视线转向太妃，柳眉一挑道：“母妃，今儿个您戏也演足了，该散了。”
“胡说八道什么。”太妃眸底精光闪过，眉头微微拧巴着，草草结局，她不想要这个结果。
苏曼实在觉得心酸，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母妃您是个聪明人，不过聪明人有时候也会犯糊涂。”
太妃之前眼中还是言之凿凿的笃定，此刻却有些踌躇地凝视着她。
对于她的惊讶，苏曼一点都不奇怪，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踱步笑道：“母妃，我知道你今日为何对我咄咄相逼，一来是因为有人在您耳边嚼了舌根。”说完她的视线下意识地睨向玄月。
玄月目光微微闪烁着，身子朝太妃靠近。
“你不要在这里无事生非。”太妃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心里有些复杂，眸底寒芒闪过，“玄月这姑娘身世可怜，为人贤惠温和，她是这天底下最最要好的女子。”
唉，自己夫君的亲妈，心里对自己万般抵触，嘴巴里还声声替她说话。
幸好自己的夫君心里只有自己，想到这心里似乎平衡了些。
“母妃，儿子已经说过许多次了，自始至终，都是儿子对她一厢情愿，就算赐婚也是儿子恳请皇上，这一切都与苏曼无关。”荣轩缓缓说着，漆黑的眸子里目光越来越亮。
苏曼听后心里适才温热些，可转眸看向对面，那齐刷刷恨不得将自己掘地三尺而埋起来的眼神实在可怖。
苏曼摇了摇头，毕竟刚嫁过来，所以有些委屈她不想闹大了。
可是，自己的隐忍在别人眼底却成了软弱可欺。
“世子如今已经陷入对世子妃的宠爱之中不能自拔了，可是也不能忘了您的母妃可是这世界上最最关怀你的人。”玄月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这正是她想看到的。
苏曼定定地望向这个女人，不开口装温柔，一开口就要掀起惊涛骇浪。
“世子妃不必如此看奴婢，奴婢也不过是受了皇上的命令，来世子府伺候。”玄月幽幽说着，仿佛她本不想卷进这旋涡。
呵，可真会将自己撇的干净。
苏曼点了点头，认真地注视着玄月道：“今日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有你在幕后插手，我相信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我从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玄月冷冷一笑，面上却是装着关切道：“其实奴婢也有些着急，毕竟如今整个天启的人都知道了世子妃当初是世子从怡红院赎回来的。”
苏曼平静地听着她讥讽的话，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她可算是忍不住了，因为她得意了。
看着自己难看，她才会开心。
可是她苏曼不是这样的人，她越发不愿让人得逞。
如今所有的流言还有局势，都将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苏曼微微卷翘的睫毛之下，那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夹着笑，面上是令人看不穿的情绪，缓缓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奋力地朝玄月脸上连甩了几个巴掌。
“你。”玄月始料未及，捂着痛脸想要还手，偏生世子也在场，只得装着柔弱。
太妃见状，脸上平添了许多不满，上前怒道：“苏曼，你够了，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不让人说，还要动手，可真是从怡红院出来的没教养的东西。”
如今谁都想在自己头上踩一脚，那感觉可真令人不爽。
苏曼收回手，福了福身子，脸上露出了客套的笑：“母妃，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方才这么多人都听着，她不过是皇上派来伺候我与世子的婢女，既如此，我教训一个婢女，哪里错了？倒是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婢女的身份，从进府上第一日便对世子动着不好的念头。而今我与母妃说话，她一个婢女插什么嘴？”
“她不过是说实话，轩儿，你这媳妇不要好好管教一番吗？传出去，只怕又会多了一个悍妇的名讳。”太妃站在原地，讷讷说着。
苏曼缓缓向她靠近，柔声笑道：“母妃，方才你不是一口一个狐狸精吗？怎么这会子我又成了世子的媳妇？母妃，您苦口婆心自诩一切都是为了世子，说到底不过是在乎世俗的眼光。您怕的是荣府因我而蒙羞，您怕走在路上被人背后辱骂。您真的拿世子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太妃听着她如此言语，有些激动道：“他当然是我的亲生儿子，不许你在这里挑拨。”
苏曼听后脸色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冲太妃道：“母妃，您若真心为了世子，那为何您明知道他心里有我，却百般刁难我，让你们母子之间越发疏离？您明知世子为了求得赐婚，不顾世俗眼光，却还在这里张口闭口提起我曾经的往事，您是嫌外头的风言风语还少吗？如今所有人都巴不得看着世子府出丑，母妃您不与世子勠力同心，反倒在这内部对立，只怕这正是那些人所期望的。”
荣轩有些意外，向苏曼投去目光，只见她十分镇定，一字一句说着，不由得抿了抿嘴。
太妃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清冷的眸子顿时有些暗沉，想要说什么却无话可说。
苏曼将她的神情都一一看在眼里，淡淡一笑道：“母妃，我是真的愿意相信你其实不想这样做。可是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将世子推得越来越远，他与您之间越来越生分了，这其中缘由，我不相信您想不透。如今我出事了，世子与我已然结为夫妻，夫妇本是一体，世子断然不会置之不理。母妃您不帮忙从中斡旋，反而火上加油帮着外人一道对付我们。母妃，我真的想要问一句，您真的心疼世子吗？”
天气渐渐变冷，太妃闻言，心里也是波澜起伏，仿佛有所触动。
可一想到如今世子府有今日，都是因为她，太妃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太妃不愿再听她糊弄自己，转过身子背对着她看向荣轩道：“轩儿如今她才过门几日，便敢当着诸多下人的面，教训起母妃来了。若日后在这世子府呆的久了，还不知她会不会仗着你对她的宠爱蹬鼻子上眼。”
荣轩见她如此凄冷的样子，心里似乎有些触碰，可是他也清楚为何会发生这些事情。
若非自己当年设计燕回峰一战，那么她便不会坠入悬崖，更不会出现在怡红院。
一切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定数，荣轩知道她母妃自幼所受的都是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对于《女则》更是视若瑰宝。
倘不说她对苏曼心存偏见，单单怡红院这一事，就够母妃记一辈子了。
一个到底是生养自己的母妃，她拉扯着自己与荣玥一同长大，也是辛苦。
苏曼见他陷入默然不语，侧头去看他，看穿了他内心有过摇摆。
她也清楚世子对自己纵然有情，可是夹在他母妃与自己之间，他也很难做决断。
苏曼将目光移向太妃，脸上笑靥如花道：“既然母妃如此不喜欢我，我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也只会让我们之间越发增添摩擦，既如此。”
听着她这话，荣轩漆黑的眸子骤然一缩，察觉到她内心其实有些伤感却一次次被人触及伤口的牵强，抢在她前头开口道：“既如此，那儿子便与苏曼去私宅小住一段时日再回府。”
玄月脸色已经有些殷红，她有些失措，本以为这样能够让他们之间增加更多的矛盾。
没想到世子却提出离开世子府的提议，这样反倒让他们更多了接触的机会。
届时自己想要隔岸煽火岂不是难了？玄月知道世子的脾气，只要他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这样说，太妃就算有心阻拦，却也不得。
太妃站在他对面，面上难以掩饰的失落之色，本以为自己一番哭腔会惹得他心疼。
却不曾想，自己低估了这个苏曼在轩儿心里的位置。
她的脸上带着些憔悴，有些泛红的眼眸凝视着自己这个儿子，双手想要提起却有些无奈道：“轩儿，你终究是翅膀硬了，海阔天空想要自己去闯，母妃在你心里可还有一丝位置？”
“母妃，对不起。儿子知道现在就算说再多，您只会误解苏曼与儿子。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时间会告诉你，儿子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母妃，儿子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要去办，有荣玥在府上陪着你，我相信她会照拂你的。”荣轩迎着太妃那有些闪烁着泪花的眸子，双眸微眯忽而转向一侧低垂着头的芸娘道，“去准备好世子妃衣食住行所需要的东西，我们离开这里一段时日。”
芸娘双手紧紧抓着衣裳，本来得知他们回府，她心里有些开心迎了出来，谁知还未说一句话，太妃便劈头盖脸来了一顿指责。
听闻如此，芸娘立马喏了一声，便回去雅居与幽若一同收拾所需要准备的东西了。
太妃眼睁睁看着荣轩牵着苏曼的手，二人离开了世子府，气得身子一软，幸好王嬷嬷站起身子扶住了她。
太妃绷紧了脸，不停地在摇头，心里仿佛一阵刺痛，声音也是断断续续道：“都说儿大不中留，看来果然是真的。他如今被那个狐狸精迷得七荤八素了，荣家只怕要葬送在她的手里了。”
“太妃，您要好生保住身子，这世子府还需要您撑着。”王嬷嬷劝慰着。
太妃仰起头看着那有些灰色的天际，心里微微有些冷意，莫非天要亡荣家了？
玄月站在太妃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感受到了她对苏曼内心深深的不满，嘴角不易察觉地逸出一抹冷笑。
看来，又有些消息可以传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