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言,斗笠老者等众人都暗叹不妙,恐怕是又有一拨人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斗笠老者初到时,本就已是黎明将至,两拨人又周旋了许久,此时,天光已经微亮,东方刚刚吐白。晨光熹微里望去,一行三骑,白衣黑马,飞驰而来。
原本准备翻身下马的两位黑衣人也纷纷止住了动作,端坐在马上,静静地等候三骑赶到。
三骑转瞬即至,一样的勒马停住,并不下马。
众人细细大量去,居中的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清秀,腮边还有着几分婴儿肥,两边是两个中年人,一人身形较高,身侧悬一把长剑,一人身形魁梧,腰佩一把长刀,三人皆是白色衣衫,外衫边上还缠着金边,尽显富贵气象,胸前的族徽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来的是冀州龙家的人。
冀州龙家虽然不在十大势力之列,但也是个一等一的大世家。
“谁是于承言?”刚一停住马,处于最中间的白衣少年就嚷嚷着问话。
“我就是。”于承言接过话音道,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温厚,丝毫不因少年桀骜的语气而恼怒。
“那好,你把剑谱交给我吧!”少年说道。然后直接伸出右手,仿佛剑谱归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如果所料不错,阁下就是冀州龙家,人称小太岁的龙高阳,龙小少爷吧。”于承言没有直接回答少年的问题,而是拱了拱手,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不错,算你有些眼力。”名叫龙高阳的少年略带笑意地回答道。小太岁是外人偷偷给他加的外号,他听说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直接就以此作为自己行走江湖的诨号了。
“既是龙少爷出面,在下确也应该直接把剑谱奉上,只是方才我已经答应了这位前辈把剑谱交于他,龙少爷突然而来,颇让我有些为难啊!”祸水东引,于承言直接把矛头引到了斗笠老者的身上。
“就是这帮家伙?”龙高阳转过头来,看向斗笠老者一帮人,“一帮藏头露尾的家伙,能是什么高手,唉,你们几个,现在滚蛋,不然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斗笠老者既不说话,却也不后退。
龙高阳见对方这般表现,以为是怠慢自己,在族中作威作福,任性胡闹惯了的他哪里能受这种气,转身对着身后悬剑的中年男子说道:“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家伙,让他知道知道小爷的威风。”
悬剑的高个男子眉间浮现些忧虑,他可不是身旁少年那样初涉江湖的愣头青,走过大山,趟过深水的他深知,眼前的斗笠老者八成是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高手。
但他旋即就释然了,高手又如何,龙家可不惧什么高手,再者说,放眼江湖,他也早已算是个高手了。
双腿一蹬,高个男子直接从马上跃起,一剑直取斗笠老者。
龙高阳虽然只是说教训一下对方,但高个男子知道,江湖厮杀,尤其是面对这种不知深浅的高手,一旦出手,就必须全力以赴,因此,他这一剑刺出,直取斗笠老者心口。
高个男子武功颇高,一剑刺出,如羚羊挂角,俨然一副要直接取了斗笠老者性命的态度。
斗笠老者见高个男子骤然杀至,对方又是这般剑术高超之人,慌乱间连忙拔剑相迎,但他武功实在平平,又兼之先已被吓得乱了阵脚,长剑刚出鞘一半,就被一剑刺进胸口,断了生机。
高个男子没想到竟能如此轻易地一击得手,饶是他是个老江湖,一时也不由得有些错愕,但他很快就知道情况不对,事情有诈,连忙抽剑后撤。
但一剑递出,去势已成,想要收力后撤,谈何容易,他的身体刚刚飘至斗笠老者的前方,还未来得及抽出长剑,刺斜里,一柄冷冽的泛着碧色的长剑如光似电地刺来。
高个男子连忙变换姿势,试图躲过这意料之外的一击,但对方显然是个不亚于自己的高手,出剑时机角度都把握的极好,而且速度极快,毫不拖泥带水。
伴随着一声闷哼,高个男子闪身回到自己的马上,他险之又险地劈开要害,但仍是被人在胸前开了个大口子,短时间内,战力必然要有极大地折损。
这时众人纷纷去看那出剑之人,是斗笠老者身后四人之一,也就是方才斗笠老者失态惊到马匹之时,眉头微皱的那人。
原来这才是正主,而那老者不过是个被推出来挡在最前面的挡箭牌。
高个悬剑男子负伤,自然无法与黑夜男子再战,龙高阳另一侧,魁梧佩刀男子“噌”地拔刀出鞘,二话不说,直取黑衣男子,两人离了马匹,厮杀作一团。
这边,另外三个黑衣男子也是纵马直取龙高阳和高个男子,一时间,双方杀得难分难解,于承言三人倒是被晾在一旁看热闹。
他们也乐得看两虎相争。
龙高阳虽然看上去气势汹汹,却不曾想是个几乎不曾练过武功的,因此高个男子一人敌住三个黑衣人的同时,还要保护好自己的少爷。
但高个男子武功着实不俗,也是三个黑衣人颇有些草包,以三对一,竟仍是处于下风,不多时,更是被高个男子抓住破绽,直接一剑了结了一个。
剩下两个更是难以支撑,眼看就要落败被杀。
但另一处战场局势却全然相反,那名使刀的魁梧汉子武功其实也是十分高超,丝毫不在高个男子之下,但与之对敌的黑衣男子剑法实在高妙,竟是完全压着魁梧男子打,不过才四五十招过去,就杀得魁梧男子险象环生,一不留神,可能就要被刺死在剑下。
高个男子见态势不妙,立刻心急起来,一旦魁梧男子落败,那名使剑的黑衣人腾出手来,他断然不是对手,到时连他和龙高阳,都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但他身受重伤,体力渐渐不支,短时间内很难拿下面前的二人,况且就算他勉力杀了这二人,怕也已是强弩之末,再无气力支援魁梧男子,到时还是死路一条。
情急之中,他眼角一瞥,看见于承言三人正远远地站着看戏,顿时灵光一闪,高声喊道:“于家的公子,你若能助我斩杀这些黑衣人,你那剑谱我们决不再索取,而且,以后我们龙家一定奉你为座上宾。”
一旁,快被吓傻了的龙高阳连忙应和道:“对,对,我父亲是龙家家主,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高个男子那番话是不是真心,他这番应和绝对是真心实意,无半分虚假。
于承言皱眉不语,江晚流握了握手中剑,至于于轻语,则是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堂哥表态。
见于承言犹豫不决,高个男子又高声呼喊道:“于公子,若让那人腾出手来,你三人也绝无活命可能!”他在对敌之间分神说话,难免分散注意力,方才辛苦积累的优势又荡然无存。
听闻此言,于承言终是做了决断,其实以他的缜密心思,早已想到了高个男子所说的情况,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在想要不要夺了马匹,直接逃走,但想了又想,若真的那样做,自己三人极可能会瞬间成为双方共同的攻击对象。
而且就算他扔了剑谱再走,侥幸走脱,今日倘若被那龙高阳侥幸逃了出去,日后于家必然会遭受灭顶之灾。
多番思虑过后,他嘱托江晚流看顾好于轻语,然后就打算出手相助远处的魁梧男子,只要解决了那个剑术高超的黑衣人,余下这两个,不足为虑。
就在·于承言拔出佩剑,准备加入魁梧男子与黑衣人的战场之时,远处,又有一人一骑出现,只是这一骑来得远不如先前黑衣人和龙高阳等来的那般火急火燎,而是慢慢悠悠,施施然地走来。
马蹄声尚未传至,一声悠扬的琴声却率先赶到,琴声婉转动听,如那山间清风,沁人心脾,令人身心舒畅。
黑衣人急攻一招,逼退魁梧男子,收剑而立。
另一处,高个男子也和两个黑衣人暂时停手。
所有人都朝远处新出现的一人一骑看去,只见一匹蹄黑身白的千里良驹上,一个身穿紫红色外袍的男子一只脚踩在马磴子里,一条腿横在马背上,腿上摆着一架古琴,紫衣男子正在入神地弹奏着乐曲。
所有人都脸上一黑,外加心中一凉:邪阳宋子墨!
要说在这座江湖,一般人们最不想遇见谁,邪阳宋子墨绝对可以排进前三,这个身姿挺拔,长相俊秀无比,被誉为古今第一,天下无二的的英俊男子,却偏偏是个性情古怪,血腥嗜杀的邪道巨擘!
如果你遇上了宋子墨,无论有没有过节,你都要时时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因为他杀人,好像并不需要过节,自然也不需要理由!
那匹名为“墨蹄玉兔”的健硕白马走得虽慢,但终究是在慢慢行来,众人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宋子墨终是悠悠的来到了眼前,他弹下最后一个音符,刚好一曲结束,从头到尾,虽是由远及近,但传到他们耳朵里的声音却始终一般大小,只有音律的顿挫。
众人抬眼观瞧这位名满江湖,或者更应该说臭名昭著的邪道巨擘,只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生得一副神人生妒,仙人嫉恨的绝美皮囊。
“我这一曲奏的怎样,是不是极为好听悦耳?”宋子墨抚摸着手中的爱琴七殇,笑吟吟地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