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家里买了房子花光了三家的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也许在爷爷看来,小山村只剩下不多的几户老人常住的时候,做为一个父亲他有义务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县城里置办一套房子,即便是小叔家的老弟也上了初中我们兄弟几个更是已然成年。
买房的时候冬子已经有三年没有回家了,还记得老妈在视频的时候告诉自己说自己家也在县城有了房子,虽然为此背上了十几万的外债,依旧无法掩饰她神色间的喜悦。父亲当时的抢白到现在他都没有忘掉任何一个字“冬子你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新房都给你准备好了。”
一栋不大的小二楼带着一个小小的院子,楼上是小叔家楼下是自己家,虽然父亲没说但冬子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用那套房子做了自己的婚房,他们只会默默的搬回那个连小卖部都无法生存的小山村,而一套县城的房子母亲羡慕了好多年。
按照母亲给的地址伴着月色冬子一点点的靠近家的方向,老远就看到巷子口那昏暗的灯光下愈发佝偻的身影,没有责怪没有不耐,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妈怕你找不到,非要我出来等,走吧,你妈给你包了饺子。”
自己当初在所有人的反对下放弃了学业不告而别,因为赌气几年没有归家,推开门迎接自己的却是所有的家人,爷爷、奶奶、小叔一家还有当初离家时骂自己脑子有问题的弟弟,在全家人的注视下冬子吃完了饺子,虽然这些年的经历让冬子强忍住了泪水,但他的心里早已泪如雨下。
所有人都刻意遗忘了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倔强少年,小时候那个可以抱起一头半大牛犊的爷爷,早已满头白发,刻在在脸上的疲倦再也无法隐藏,奶奶也瘦小了好多。没人问他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只是一句“回来就好”,婶子问了句有女朋友没,得到没有的回答以后,话题就到了谁谁家有年龄差不多的姑娘。
躺在床上身下的褥子身上的被子老妈都给换了新的,散发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显然是刻意晒过的,本以为今晚经历了这么多事会失眠到天亮,可是拿被子把头一裹再睁眼,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有些晃眼昨夜是如此的安详。
本想赖会床,却听到门外传来父亲的声音,“醒了就出来吃早餐,你妈蒸了包子。”餐桌上父亲看着冬子道“回来就别出去了,你先休息几天,我找你表叔在他们电厂里给你安排个工作,好好干,你这也跑了大半个个中国了,该见的也见了该玩的也玩了,收收心处个对象踏踏实实过日子。”“儿子刚回来你就给他说这个。”厨房里传来老妈抱怨的声音
一口吞掉手里的小半个包子,喝光碗里的小米粥擦了擦嘴,冬子笑嘻嘻的看着老爸道“你该不会以为你儿子这么些年什么都没干成吧?”
老爸狐疑的道“就你这三天两头的换地方,一个城市最多待不过三月,挣得的赶得上你用就不错了,再看看你干的哪些工作,流水线工人、理发店学徒、饭店后厨学徒...你要坚持下去也就算了,可是你干什么都没个长久,做什么不是一步步熬出来的,整天想着一步登天哪来的这种好事。”
“我有坚持写作啊,换地方换工作只是为了体验生活,没有丰富的阅历哪来的感同身受的作品,现在我也算小有名气,钱也攒了点有两百多万吧,回头把家里的外债先还了。”
厨房里的老妈显然在时刻注意着父子间的对话,听到冬子说的话,拿着包了一半的包子就走了出来惊讶的道“写书能存两百多万,你该不会是干什么犯法的事了吧,我告诉你,就算没钱也得走正道。”
老爸在一边插嘴道“你个文盲不懂就别瞎说,别人写书赚几千万的都有的是,我儿子赚两百万怎么了。”
“你倒是不文盲,你赚两百万试试。”
论斗嘴赢得永远是老妈,赢的战斗的老妈继续回厨房包包子,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外债有了着落,儿子有了出息,她所求的大抵便是如此。
老爸翻箱倒柜的拿出了他那身压箱底的新衣,多少年了终于有一个显摆自家儿子的机会他早已迫不及待,老妈没有阻止他那孩子般的炫耀,反倒帮他整理好衣领嘱咐早点回来买点好菜,中午叫上爷爷、小叔大姑他们庆祝下。
没人问他知道家里欠着外债为什么不打钱回来,所有人都在为他由衷的祝贺,几个小的崇拜的围着冬子让他讲外面的风景。
这现年从北到南由东到西的流浪,让冬子的心离开了尘世,他用一个旁观者的目光看着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他像一个过客看着别人的故事进行着自己的修行。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笔下的文字渐渐变得引人深思,兜里的钱包也一点点鼓胀,可是他的心却渐渐的迷失。
回家前的最后一站他徒步去了西藏,希望这趟朝圣之旅可以给他带来洗涤,一步步的前行,一点点的沉默,看着大雪山他却没有走进布达拉。漫无目地的游荡在这座高原的城市,湛蓝的天空仿若可以看到神灵,却找不到自己心的归属。
肚子传来抗议,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走进路边小店要了一碗面,对面起身准备离开的老喇嘛自顾自的说了句“吃饱了就回家吧。”
反应过来跑出店外却遍寻不见,失落的回到店里机械的吃完面,连续几天的守候和寻找依旧没有再见到那位喇嘛,再一次走过那家小店还是一无所获,冬子打车去了火车站,飞机太快他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当初的不告而别,。
家人的关怀,熟悉的温馨就像手中的风筝线一点点的收回在天际随风飞舞的风筝,自己最终还是没有挣脱细线的束缚,或许自己原本就心向大地吧,相比天空的辽阔还是大地的厚重更适合自己。吃饱了就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