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嬷嬷进寝殿时,明若刚刚躺下,沁雪见此,连忙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朱嬷嬷见此,只好转身离开。
层层轻纱帐里,传出了女子清冷的声音,与夜色一般,却又多了几分动人。
“沁雪先出去,朱嬷嬷留下。”
沁雪听了这话,便直接离开了。
朱嬷嬷站在原地,俯了身,道:“老奴打扰娘娘了……”
一只白皙纤纤玉手从纱幔里伸出,在灯光下,沾染了几分柔和,光滑如缎。
明若挑开帐幔露出半个身子,朱嬷嬷见此,几步上前,便用玉勾勾住了纱幔。
“说吧,什么事?”
对于皇后的未卜先知,朱嬷嬷倒也不惊讶,她知道娘娘的聪慧是一般人比不得的。
“回娘娘的话,皇上刚刚召见了老奴……”
明若脸色有些许慌张,但还算镇定,问道:“可是问了香囊的事情?”
“不是,”朱嬷嬷有些糊涂,并不知香囊的事情。
“嗯,”明若的眸子一转,心里倒是有了一丝的眉目,道:“看来是为了本宫的命了。”
朱嬷嬷听出了自家主子口中嘲讽,心里疼的紧,连忙解释道:“皇上让老奴给娘娘的药减半……老奴想着皇上大约不忍心的……”
明若听了这话,倒是没再说话,不过,看得出来,她根本不信朱嬷嬷后半句话的。
压根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有怜悯之心的苏临渊,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个皇位的,他之所以拥有今日的位置,也是他心硬如铁,阴谋诡计得来的。
朱嬷嬷离开后,明若没了一丝睡意,从置衣架上拿起月白色披风拢在身上,便朝着案桌走去。
宣纸铺在桌上,砚台的墨乌黑,一支玉身狼毫搁在象牙笔架上。
明若轻坐在软垫上,身子后倾,愕然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
这不是椅子,自然也没有椅背。
手握玉笔,静了静心,那宣纸上便留下了她龙飞凤舞的笔迹。
她细细的看了几眼,眸中却多出了几分决绝。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朱嬷嬷被皇上召见的事情很快便被常青知晓了,因此,常青飞快的赶到了琳琅宫。
明若见他额角都是汗珠,细细密密,一向苍白的脸色今日多了几分血色,心里明白了。
“昨夜并未发生什么事,你不必……”明若觉得这话说来,容易寒了人心,难得的留情,道:“可用过早膳?”
常青低垂的眸子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喉咙有些嘶哑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已经用过了。”
明若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小会,道:“边疆最近是不是有异动?”
常青点了点头,道:“是,昨日乾州有快马加鞭递来的折子。”
“那倒是对了……”明若的嘴角勾出一丝清冷的弧度道:“否则,他又怎么会想起本宫!”
常青的心颤了颤,也不多问一句。
“给本宫做一些轻便一些的衣裙,想来这次围猎,他是要让本宫露面了。”
常青应了下来,神色如常,一丝的好奇都没有。
“颜色不要太艳,不需要太繁琐,布料舒服便好,不必用什么珍品。”
“是。”
明若想着,反正,不过是去个猎场,根本不需要打扮的太好。
更何况,苏临渊不过是为了她明家富可敌国的钱财来的。
出了宫,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也只是查无对证的意外,就算是一国之母又能如何,更何况,她只是一个等同于废后的国母。
什么毒药的量减半,只不过是害怕她熬不过出宫的日子,怕来不及从她口中打听到明家的金银珠宝的下落先来用急处理眼下边疆的动乱。
一开始,他是想直接解决她这个麻烦的,至于她身后的那些钱财,想来他也有了些许眉目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边疆这么快就安分不了了,所以,他现在最快知道明家钱财的去向的办法,只有从她的口中直接得到。
他能这么想,倒也真的不能怪他愚蠢。
因为,真正愚蠢而又好骗的人是几年前的她。
只是,她已经不是那个爱他胜过爱自己生命的明若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唯他是尊的姑娘了。
因此,她此时倒是需要感谢因边疆的动乱,否则,她想要多活些日子倒是很困难的了。
这几年之前的那些把戏,估计又要重新上演一次了。
没有关系,她可以陪他慢慢玩,不过是演戏而已。
“常青,本宫想要一把椅子,要适合本宫这案桌的高度,本宫昨夜练练书法,以为背后有椅靠,差点儿摔着。”
“娘娘,您没事吧?”他猛地抬起了头,想到这个动作的失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颅,道:“是奴才的错,奴才粗心了。”
“这与你无关。”
常青的目光定格在了宣纸上的字,留恋了片刻,这才收回视线。
那字迹像极了那个人的,她为何还没有…………
呵,自己才是最配不上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