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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乱世江湖(1)

乱世江湖,儿女多别离。金戈铁马旌旗猎,万里风涌云起。

自古多少英雄泪,宝剑霜寒九州血。繁花落尽随流水,留予东风快马追。

----调寄《清平乐?乱世江湖》

北宋末年,内忧外患,中华大地群雄割据,辽、西夏、金、吐蕃互有攻伐,战事频繁。宋为收复燕云十六州,与金订立盟约,联合攻辽,1125年,辽天祚帝在应州被金人俘获,辽朝灭亡,金朝从此控制了辽朝疆土,并私自撕毁与宋盟约,兵分两路挥师南下攻宋,所到之处,金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1127年金兵攻破北宋都城东京,掳走宋徽宗、宋钦宗二帝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及朝臣等三千余人,史称“靖康之变”,北宋灭亡。1127年,康王赵构在应天府建庙称帝,后迁都临安,史称南宋。战火纷飞,兵荒马乱,北方各地人民因饱受战乱之苦,且不堪金人奴役,南迁汉人甚众。北方流民、盗贼蜂拥突起,百姓更加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正是:

天下纷争几时休,群雄逐鹿为谁雄。

断壁荒草映斜阳,孤村寒鸦空自鸣。

累累白骨弃陌路,夜夜但闻妇人啼。

何日四方天下定,万千百姓乐太平。

淮南东路泰州境内,这一日,大约三十余人的一批南迁汉人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艰难行进,有老人,有青年,有妇女,有孩童,但见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蓬头垢面、骨瘦如柴,显是经受了长途奔波劳碌之苦,且饱受饥饿摧残。

忽然,人群中有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晕倒在地,身后三丈有余、五十岁年纪上下的老者看到后,连忙跑到他跟前,弯腰将孩童靠在怀里,急切的问道:“孩子,你怎么了?醒一醒,醒一醒。”老者一边轻拍孩子的背,一边从腰间取出一个皮囊,拧开盖子,把囊嘴对着孩童,给他喂了一点清水。

男孩满是尘土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表情,皱着眉头,双目紧闭,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微弱的呻吟声,显是十分痛苦。

那老者又看了看旁边的行人,似乎没有人在意孩子的事情,都在兀自麻木的走着,拖着疲惫的双脚,好似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老者心里叹息了一声,心想:诶,老天爷不长眼,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让这么小的孩子受苦,每个人都自顾自,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活不活过明天,哪里还会顾及到别人呢?

他看了看孩子,那幼稚的脸上承受着不该有的痛苦,又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像我那可怜的孙子,那么小就饿死了,我也没能救得了他,要是我能救他该多好啊,我们爷俩就可以相依为命咯!这个孩子与我孙子年纪相仿,他还要活下去,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就算是和他萍水相逢,也要尽力帮助他,他的路还很长,我已经是快进棺材的人了。

老话说的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是我饿死了,我也要救他一命,好让他早日和家人团聚,如果他家人还在世的话。

想到这,老者用干裂如老松枝的手,慢慢的从怀里取出半个馒头,上面生了霉点,且变成了灰色,想来自己舍不得吃,放在怀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是自己用来救命用的,一直藏在怀里。老人赶紧掰了点干硬的馒头塞到孩子嘴里,又给他喂了些水。

过了一会,那孩子总算睁开了眼睛,老者忙问道:“孩子,好些了吧。”想来那孩子多日未曾吃过东西,因饥饿体力不支而晕倒在地,后多亏老者帮助,吃了点馒头,喝了些水,才算恢复了些气力。

那老者看了看发霉的馒头,又看了看孩子,横下心来,说道:“孩子,你刚才因为太饿晕倒了,你把这块馒头都吃了吧。”说着把那块发霉的馒头递到了孩子手里。

那孩子急忙把馒头塞进张开的大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话都来不及讲,显然是饿的厉害。

老者和蔼的说道:“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没人和你抢。”

那老者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又想起了自己的爱孙,难以控制,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人吗?”

那孩子顿了顿,眼泪唰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地说道:“爹爹给我取名叫江千峰,妈妈平时都叫我峰儿。”

他抽噎起来,又说道:“去年,金人在我家乡到处杀人,爹爹带我和妈妈躲到了山里去,平日都是靠爹爹打猎为生。没想到,金人为了抓壮丁,半夜里搜山,发现了我们。爹爹为了保护我和妈妈,拿起弓箭和金人打了起来,好多人拿刀围着爹爹,后来爹爹被金人杀死了,妈妈偷偷把我藏在树林里。妈妈看到爹爹死了,去和金兵拼命,也被杀死了,我吓得躲在树林里不敢出声,金兵搜了搜我们住的山洞,没搜到什么就走了。后来我自己逃了出来,在路上遇到大家,就跟着大家一起往南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说完,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我们爷俩做个伴吧,我们一起往南边走,南边没有金人,那是我们大宋的土地,我们能够活下来。”那孩童点了点头,吃完了馒头,牵着老者的手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自远处传来众多马匹嘶鸣之声,马蹄踏地的嘚嘚声和骑马人群的吆喝声夹杂在一起,转眼即至,约十余骑,皆是金兵装束。

这群南迁汉人看见了这群金兵,都四散奔逃,大呼逃命,这十余骑金兵将老者、孩童和其他二十余人团团围住,把他们困在中间。

这群金兵皆骑战马,手持利器,犹如狼群一样的,两眼射出幽幽的绿光,死死地打量着这群待宰的羊羔,甚是骇人。

其中一个面向凶恶、肥头大耳、右手持一板斧的大喊道:“兄弟们,走运了,这二十来个汉狗还算可以,拉到中都,还能卖个好价钱,把他们给我捆起来,哈哈哈。”

显然此人便是这群金兵的头领。众金兵正要下马抓人,众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住手,你们这群无恶不作的金贼,欺压我们汉人,把我们当狗一样看待,我要和你们拼了!”。众人依声望去,却是刚才救了孩子一命的老者。

那首领哈哈大笑了起来,右手举起板斧指着他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莫说你们这几个下贱的汉狗,就是你们的皇帝老儿,不也是成了我们大金国的阶下囚吗?那两个皇帝老儿整天哭哭啼啼,简直废物一个,那些个皇妃、公主到是不错,不也成了我们金人的玩物吗?就你这把老骨头,也值不了几个钱,要是识相的话,跪在地上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大呼‘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那样我就饶你一条狗命,要是你不肯,再叫我就宰了你,叫你去地下见阎王。”说完众金兵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那老者大笑三声,大声的说道:“我大儿子被抓去当兵,被你们金人用弓箭射死在战场上,连尸骨都找不到;我二儿子被你们抓去,卖到矿山当壮丁累死了,都是因为你们这些金贼,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不要,也要和你们拼命。”

说完,那老者声嘶力竭地大喊着,挥舞着拳头冲那胖首领跑了过去。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那胖首领大怒道,纵马一跃,突然向前突刺,右手提起板斧,一斧便将老者头颅砍落,颈上鲜血喷涌而出,溅了那胖首领满脸,那首领不但不惧怕,反倒哇哇的大叫了起来,兴奋异常,其余金兵也吚吚哇哇的随声叫喊。

那些被包围的南迁汉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还敢说一句话,妇女、孩童都吓得啼哭起来。

那个叫江千峰的孩童见老者被杀,快走到老者尸首旁,伏在老者尸体上大哭起来,口中不停的喊着“爷爷,爷爷,我一定会替您报仇,杀光天下金贼”。

忽然,那孩童转过身来,用皲裂的右手擦干眼泪,紧攥着拳头,恶狠狠盯着那群金兵,大声的骂道:“你们这群金贼,我长大后会杀了你们,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替爷爷报仇。”

六七岁的孩童本应天真无邪,童言无忌,没想到这孩童竟然会痛恨到金兵这种地步,足见与金人仇恨至深。

话音刚落,那群金兵又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满含讥讽之意。

那胖首领笑呵呵的说道:“好你个小畜生,小狗崽子,也敢咬人。你们宋人只会像狗一样乱叫,战场上就是我大金铁骑嘴里的一块肉,我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你既然敢说大话,那我就不能轻易的饶恕你,我要先慢慢的折磨你,用我这条马鞭打你三天三夜,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你好好记住奴才反抗主子的下场。等我折磨够了,我就把你剁成肉酱喂野狗。”

说完,那胖首领突然骑马冲到孩童身前,左手扬起马鞭,朝孩童头上打去。

刷刷刷接连打了几鞭,那鞭子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响声,显是用大力摔鞭重重的打在孩童头上,孩子脸上顿时出现了七八条血痕,鲜血从头上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到地上。

要是平常的孩子肯定会疼晕过去,而那孩童却仍然不哭,也没有晕倒在地,仍然直挺挺的站着,好似一棵树,仿佛鞭子没有打在他的身上一般,他只是用恶狠狠地眼睛瞪着那扬鞭的胖子,把那幼小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那胖首领从腰间抽出板斧,斧子上鲜血淋漓,那砍死老者的鲜血还没完全干,红的让人头皮发麻,只听他狞笑道:“臭小子,我让你嘴硬,我要杀了你。”

说着便举起板斧朝孩童脖颈上砍去,众人害怕的缩成一团,皆不敢目视。只听哎哟一声,那胖首领所持板斧掉在地上,发出铮铮的金属之声。

那胖首领刚要发作,只听空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欺辱黄口小儿,杀我大宋百姓,可杀!可杀!”。

众人望去,见一蓬乱头发、身穿满是窟窿灰色衣服的老人,约莫五十岁上下,正背靠路边一柳树下,旁边放着一个竹仗,显是一个老乞丐。

他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特别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漏出一丝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他兀自仰起头,好似对眼前的事一无所知,对着一用旧的葫芦嘴咕嘟咕嘟的喝着酒,还不时的念道:“好酒啊,好酒,不愧是三十年的女儿红,没让我白费功夫。”甚至还自顾自的哼起了小曲,没把眼前事放在眼里一般。

众人皆感诧异,不知老人何时已在树下。那胖首领翻身下马,拾起板斧,气冲冲的朝那老者走去。

原来在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老者运用内力将石子朝那胖首领右手臂的阳溪穴掷去,既准又稳,那胖首领右手酸麻,拿不住板斧,掉落在地,算是救了孩童一命。

他走到老人跟前,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臭要饭的,让你多管闲事,你胆敢在本老爷头上动土,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右手举起板斧朝老乞丐身上砍去。

只见那老乞丐不慌不忙,在板斧正要砍到身上之际,只是把身体稍微虚侧一下,便奇妙的躲开了那胖首领凌厉的一斧。

那胖子一招没得手,更加气恼,反手又将板斧斜砍过来,一招“樵夫砍树”既快又准的朝老乞丐头上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老叫花腾空而起,翻身双足点树,一招“飞燕掠水”,施展轻功飞过那胖首领头顶,落在他身后两丈之地。

电光火石之间,那老者不知何时已将那横放在地上的竹仗拿在手里,好似竹仗把手处一开一合,由于太过短暂,众人都未看的清楚,然后慢悠悠的走向众人。

众人诧异之余,那胖首领转过身来,脸上抽搐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张开口想要讲话,却只听见喉咙里发出嘟嘟的声音,鲜血顺着嘴、脖颈汩汩地流了出来,倒地气绝而死。

众金兵见首领已死,大骇,纷纷调转马头,策马四散逃命,抱头鼠窜。老乞丐也不追赶,径直朝着那叫江千峰的孩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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