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成左思右想,和王小满的谈话还是请了顾凌薇一起。王小满是顾凌薇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是她的左膀右臂,什么样的结果顾凌薇都应该第一时间知晓。而且,感情的事是他最头痛最不愿意伤脑筋的,男人女人的事,哪里来的这样复杂。而且,说实话,在谈话之前,他并没有一个最终的定论,究竟要拿王小满怎么办,顾凌薇在场,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他请她们到他的总裁会客室。这间会客室是近期才布置起来的,爱威爱家逐渐步入正轨,他才有心给自己布置一个可以休闲会客的地方。这是一间四百余平的会客室,中间是一个类似酒吧的小吧台,晚上会有食堂的工作人员过来烹制咖啡,制作小糕点,也可以点一些酒。吧台的侧面靠近墙壁有两张台球案子,几张乒乓球桌子,靠墙零零散散、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四五处雅座的台子。会客室没什么章法,但总归可以在工作之余聊聊天,休闲娱乐一下而已。
对于在爱威工作的人来说,能坐进他的会客室是难得的待遇。秘书端上了现磨的咖啡和小份的水果盘,会客室里立刻弥漫起咖啡的香气。他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王小满,下班了,她仍穿着工装,浅蓝色的衬衫束进藏蓝色的西装裤里,得体的剪裁,衬的她身材窈窕。她简单的涂了口红,眼睛微肿,应该是哭过了,眼睛里汪着一汪水一样楚楚动人。这样的女人,他叹口气,不怪周一围。
怎么开场呢?他双手揉揉头发。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开始这场对话呢?是用工作中六亲不认的强硬态度质问她:王小满,你脑子进水了?周一围是谁你不知道吗?你招惹谁不好,我的家人你也敢惹?你没脑子的吗?还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王小满,你怎么可以这样给我出难题?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这真是个恼人的话题。
话一出口,却是干脆、直接、切入主题。“王小满,谁都可以,你喜欢谁都可以,除了周一围。”
王小满咬着牙一言不发。
他再用手挠挠头发:“小满,你大学毕业就来到爱威,我和小薇。”他看一眼顾凌薇,后者猝不及防被他的称呼吓到,立刻惊喜到双眼泛光,对他仓皇的微笑,即而眼眶有些湿润了。
“我和小薇是看着你成长的,拿你当自己的妹妹一样。你怎么这么糊涂,爱威这么多人,你选谁不行,为什么是他?”
小满的沉默让他失去了耐性,怒气升上来,他把整个身体靠进沙发里,架起了二郎腿:“我要知道你们是怎么开始的,现在到什么程度了,一五一十的讲,一句都不能隐瞒。”
小满惊诧地瞪着他。
他也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你瞪我做什么?弥天大错你都能犯,我没有权利知道真相吗?”
小满的脸僵下来:“我没觉得爱一个人是弥天大错,您也没有权利窥探我的隐私。”
“王小满,你浑蛋。”林大成几乎从沙发里跳起来,他“啪啪”地用力拍桌子:“你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是弥天大错,在我这里,你也没有隐私。”
王小满冲口而出:“跟您相比,我犯的错误微不足道,我的隐私就是我的隐私,我不想说,谁也没权利知道。”
林大成瞪着小满,几乎想去扇她的耳光。他咬着牙看着王小满迎战的目光。终于,他转头盯着顾凌薇:“看看你带的好人。”
顾凌薇出乎意料的没有顺从他,她迎着林大成的目光,坚定的说:“爱情本身是没有错的。”
“爱情本身没有错,可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是错。”林大成几乎气结:“你们女人脑子都进水了吗?”
他终于这样说了。
爱上不该爱的人,原来是一个错误。
她等了这么多年,原来,是在等一个错误。
初建企业时,她是他邀来的,在千难万苦、并肩战斗的建企之初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人。她动用全部的社会力量,帮他筹到第一笔贷款,让他在濒临绝望时有了强大的资金支持。多少个筹建的无眠的日日夜夜,他们咬着牙一起面对,他曾经信誓旦旦,他要离婚,给她名正言顺的身份,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他甚至以她的名字命名企业,这是多大的爱恋?多大的承诺?他们有了儿子,那个一直藏在背后、不能见人的孩子。她相信,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随着他的事业越做越大,企业越来越多,那些誓言越来越虚无缥缈,她努力想去抓住那些誓言,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她知道,他瞒着她的女人越来越多,那些鲜花一样年轻的、风韵犹存的、各种各样的女人,苍蝇一样主动扑上来。开始,她们都忌惮她,躲开她的视线,可近来,那些勾引明晃晃亮出来,视她为无物,难听的话也传出来:“老大都不管,她算老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现在,他告诉她,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是一个错误。
小满哑声对她说:“顾总,对不起。”
她这样聪明,怎么会读不懂顾凌薇的绝望?这一切因她而起,她让这个女人看到残忍的真相浮出水面。
小满站起来:“林董,我可以辞职。”
这是她加入爱威以来,第一次想到离开。
从她走出大学校门,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进入爱威。这些年里,爱威见证了她的青春、爱情、成长,让她在汗水和泪水里完美蜕变,这多么年,爱威已经扎根在她的骨头里,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是,她的尊严、她的情感,对面这个可怜的女人在苦苦维系的爱情,这一切,她不能让它们被践踏在脚下,同样是伤筋动骨,所有的痛她一个人承受就好。
话一出口,是锥心刺骨的痛。
顾凌薇含泪的眼睛愣住了。她低喝一声:“王小满,你坐下。没我的批准,你休想离开。”
林大成也吓了一跳,事情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女人一旦着了感情的魔,便成魔成精,成为不可理喻、无理可讲的怪胎。
“你坐下,王小满。”他冲小满挥挥手,继尔两只手在脸上胡乱地捋一把,下结论似的说:“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离开周一围,你继续在总部任职,做你的营销总监,兼管爱威爱家的营销部。只要你今天亲口跟我承诺你会离开他,我相信你会做到。第二,我在偏远的T市买了一块地,正要盖商场。你去盖楼、筹建、开业,这一去,没有归期。也许,只要留在爱威,你一辈子在那个地方就不要回来了。你和周一围如果真能经的住时间、空间、距离的考验,我也无话可说。”
顾凌薇盯着小满,知道这是林大成最大的让步。她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再说离开,就是不识抬举。
小满垂着头笑了,低声而坚定地说:“我去T市。”
“你一个女人,去盖楼、盖商场、筹建、开业,经营,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林大成盯着她,这个自寻死路的女人。她这么年轻,为了狗屁一样的所谓爱情,她以为她的牺牲值得?也许,商场还没建起来,她看得比命还重的爱情已经没了。
小满站起来,微笑地看着顾凌薇:“顾总,请安排和我交接的人员,手续办完,我马上出发。”她鞠躬致意,转身出了会客室。
顾凌薇双目烔烔有神地盯着林大成:“每个女人,可以为爱牺牲,为爱疯狂,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吗?”
林大成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目前不想和怪胎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