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冬去春来,转瞬七年过去。七年来,虽偶逢天灾,却也不大,边境亦罕逢战事,南方也算安稳。大禹皇朝表面上仍是稳如磐石。当年轰动一时的萤惑异象亦慢慢为世人所淡忘。
司马旬面色堪忧地从靖王府出来,径直上了马车。向皇宫驶去。
驾车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为华东,是司马旬的徒弟。
眼见师傅面色不善,华东小心问道:“师傅,靖王莫非病情有变?”
车内司马旬叹道:“靖王已逾古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华东道:“既然如此,师傅何不早做打算,当年玄帝否定了师傅的大运河工程,却给师傅一个掌管宫廷藏书的闲职,简直大大侮辱了师傅的本事!凭师傅学究天人,天下大可去得,何必在这冷冷的大禹受气!”
“你安敢胡乱议论庙堂之事!小心你的脑袋。”司马旬怒斥道。
华东自己掌了一个嘴巴,低声道:“徒儿知错,不过实在不想师傅的才华就此埋没。”
司马旬冷声道:“为师的本事,你学不到半层,却满脑子东想西想。”
“徒儿知错!”
司马旬闭上双目,不再教训华东,心中却想起先前在靖王府和卧床不起的靖王之间的对话。
“司马先生,您有治国经世之能,可不受陛下重用,实在委屈你了!是本王拖累你了!”
“王爷言重,旬本布衣,游闲于市井之中,一生疏漏寡学,不求闻达于朝堂。幸王爷赏识,于旬知遇之恩甚重,旬万死不能报答王爷!”
“哎!先生才是言重了!本王一心大禹,又遇先生此等天人,本想一番抱负,可惜陛下昏庸,奸臣当道,奈何!奈何!”
“王爷此刻应多保重身体,其他的事不虑也罢!”
“近几年来箫默权力日渐膨胀,不少忠臣能士遭受打压,全给安插奸相的人,再这样下去,必定生变,怕我大禹都要毁于一旦!我死后如何面对大禹的列祖列宗!”
“玄帝陛下虽然行事稍显荒淫,但威望仍在,且春秋鼎盛,箫默未必有能力祸国殃民。”司马旬开口道。
“近年来,几乎所有机关要职都成为箫默的人,虽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但其狼子野心,必有图谋!”靖王忧心说道。
......
司马旬心情郁达,随马车缓缓驶进皇宫。突然马车骤停,司马旬差点摔个跟头。还未反应过来,已听得车外华东的骂声,“不长眼的阉货,找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没长眼睛,请大人饶恕小的,小的给您磕头了!”
华东还待发作,却被出的马车的司马旬制止,“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时学的如此飞扬跋扈!”
“徒儿知错!”华东悻悻道。
司马旬看了一眼仍跪伏不起的太监,和满地狼藉的群书,轻咦一声,“这些不是我藏书楼的书吗?你们抬到哪去?”说着捡起地上一本名为《术易详解》的红皮藏书,这本书不是别的,正是出自他司马旬之手,乃司马旬多年所学的精要,刚著书不久,正收藏于藏书楼中。
跪地太监抬起头来,恭敬道:“我家主子喜欢遍览群书,上次从藏书楼中拿到的《术易浅谈》很感兴趣,这次特命我等多找类似书籍给他看。”
“哦,《术易浅论》?”司马旬更加好奇,《术易浅论》也是他自己的著作,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太监把头埋得更低,小声说道:“我家主子居于璇幽宫,是七皇子莘煜!”
“七皇子莘煜?哦,原来是...”司马旬微微一愣,随即道:“我想见见你们七皇子!”
“是是,遵大人之命,我家主子说了,在外面一定要低调行事,对任何大人的命令都要听从。”
“好,带路!”司马旬微微一笑,点头道。心中越见对这传闻中的七皇子莘煜好起奇来。
司马旬笑道:“我道为何殿中藏书时有翻动过的痕迹,本道是管事太监偷懒,原来是你这小太监为七皇子送书。不过七皇子年岁不大,能看懂这些书吗?”
说起自己的主子,小太监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尊卑礼仪,自豪道:“我家主子,三岁识字,五岁能识大道理,现今虽只有七岁,不过论文才见识,那是顶呱呱的!”
“是吗!老夫倒要见见这少年才子!”司马旬捋须笑道。
言谈间,众人来到璇幽宫外。
司马旬心中暗赞,当年萤惑出世的事,他亦有耳闻,此刻璇幽宫虽门庭冷清,鲜有人过问,但从敞开的大门望去,无论内外均整洁非常,格局独特,看来这弱岁少年治下不错。
“小康子,怎么去这么久?”一华服少年站在门前,“咦!?这位老先生是?”
太监小康子正要跪拜行礼,并作介绍。司马旬行礼道:“皇庭藏书官司马旬参见七皇子殿下!”
莘煜还礼道:“司马大人驾临璇幽宫,请里面请,小康子,快去准备茶果,我要招待贵客。”说着又笑道:“难得璇幽宫今日喜迎贵客,司马大人快里面请!”
司马旬连说三个好字,当和莘煜并入内殿,落座后司马旬道:“七皇子年幼尚轻,真是不容易!”
莘煜笑道:“我虽不受父皇待见,但吃穿用度也未受亏待,父皇除了不许我私自离开璇幽宫外,其他事也未曾限制。总的来说,我已算相当不错了!”
“七皇子年纪虽幼,但心胸豁达,难得,难得!”司马旬点头道。随即站起身来行礼,“今日下官冒昧求见殿下,实在是失礼了。”
莘煜起身道:“大人何必多礼,整个大禹皇朝都知道我这皇子身份空有其名,从不受人待见,大人权当不必如此!”
“是老夫着相了。”司马旬继续说道:“听闻殿下年岁虽幼,却已读遍万书。”
莘煜笑道:“整日关在这璇幽宫内,无所事事只能读书打发时间,让大人见笑了。”
司马旬摇头道:“殿下以弱年读群书,当真不易!对了,听闻殿下对下官所著《术易详解》和《术易浅论》颇感兴趣。”
莘煜一下站起,激动道:“原来是先生大作!先生真是大才!”
司马旬坦然受之,显然对自己的著作自信非常。道:“殿下真能仅靠自己,无人讲解就读懂那两本书?”
莘煜道:“哪敢大言读懂,不过略有收获,说真的,先生的大作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仿佛给我打开一道大门,里面充满了符号、图文、数字,这些又千变万化,任意搭配,奇妙无穷!就比如说开篇所讲的开元计算,就可以万千演化。”
司马旬奇道:“你凭己自学就能掌握开元计算?”
莘煜摸摸脑袋,“应该弄明白了吧!先生后面著写有数道延伸问题,我都用开元计算解出来了。我这就写出来,请先生指点。小康子,拿笔墨来。”
看着莘煜熟练的用术易演算,司马旬眸光微闪。
“先生请过目!”
“不用了,从你计算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都没问题,更可贵的是你能举一反三,大胆尝试,难得!难得!”司马旬道,随即双目一转,说道:“我这里有九式术题,名为天地九算,你可有兴趣?”
莘煜兴奋地点头,自己对术算一途着实十分喜爱。
司马旬拿过纸笔,边写边说:“天地九算乃我集平生所学,深思演化而来,每一算都千变万化,囊括万象,甚至最后一算元外之元连我都只是凭理论所得,我殚思极虑亦无法算出。”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知是不是解无可解,还是我才智不足!”
“连先生也无法算出?!”莘煜道。
“罢了!人智终有尽时!”说着正色道:“七殿下,我观你天资聪颖,于术算一道更是得天独厚,希望你认真习得《术易详解》和《术易浅论》,籍此推演出天地九算。”
“莘煜定认真学习先生大法!”莘煜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