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征铭无视张氏的难看脸色,只对左棠问道“棠儿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不准备殿试吗?”
说起来左家的发家史,也有点好笑,左家往上数三代都不是什么读书世家,世代务农,只有左征铭的父亲做了些小生意,供出来左征铭这一个读书人。
左征铭在早期是靠原配夫人的嫁妆上位,后来认识了自己的恩师兼上司,娶了现在的妻子,考恩师的提拔才做到侍郎的位置,恩师致士后,又因为庶女的婚事,在官场混到现在的位置。
所以养成了左征铭即使做到了尚书的位置,仍然对那些考真才实学上位的才子们,有着天生的佩服和欣赏,说到底就是,左征铭没有一个和职位相匹配的气度,依靠外物上位,空有其表,怎么可能有气度?
左棠听完自己这个父亲的话后,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样才符合自己这个父亲的行事,自己女儿出嫁,还是个庶女,他怎么会当回事。
“孩儿回来自然是为了三妹的婚事,自己的妹妹要成亲了,孩儿自然要回来亲自看着妹妹出嫁”
左尚书听完,虽然觉得自己嫡子有些不知轻重,殿试前,不好好备考,调整状态,却回来参加妹妹婚礼,又想到三女儿嫁的人,虽然是个病秧子,不太可能继承爵位,但终究是侯府的。,就有些释然了。
于是顺着话问张氏“喜儿的婚事筹备的怎么样了?”
陪嫁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喜儿本来是庶女,但想到云喜是高嫁,一切规格都提高了三成,有京东的五间铺子,城外的七个庄子,还有几个林场。
此外,就只剩下压箱的古玩和饰品了,都是从公中出的,至于嫁衣已经早早让朱楼的裁缝铺制作了。
从来都是无产阶级的左云喜,不知道自己的嫁妆究竟是多还是少,但左云喜偷偷看了身边大哥的脸色,觉得可能不是太好,没看到自家大哥的俊眉都快皱到一起来吗?
“父亲,侯府的聘礼单你也见了,你觉得喜儿的嫁妆合理吗?”
猛地被儿子问话,左尚书有些没反应过来,本来觉得妻子说的都有理有据,看完左棠的脸色,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合理,喜儿的亲事,本来就和一般的亲事不同,自然不能较常规的行事方法对待。
想到侯府送来的三十六抬聘礼,转头对张氏道:“喜儿的陪嫁,就照着嫡女的规格办吧”
说完觉得还不太妥,毕竟自己能有现在,确实也少不了,这门亲事的缘故,又改道“还是在嫡女的规格上在加两成吧”
张氏一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想反驳,嫡女的规格在加两成,并不是一个小数目,真的这么做了,将来裳儿和辰儿怎么办?
就连坐在一旁的赵姨娘,都有些坐不住了,府里的财产就那么点,左云喜要的多了,自己女儿到时候的陪嫁自然要减少。
之前一直蹦跶的不停的左云裳,自从生了一场大病,又被禁了半个月的足,还是大哥回来,才被允许出门,现在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张氏试探性的问道“老爷,这样会不会不妥,毕竟喜儿再怎么说都是个庶女”
左云喜听了这个话没什么感觉,就算没在这个年代生活过,也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有多重视嫡庶之分。
左棠却很不高兴,喜儿的母亲当年是自己母亲最疼爱的妹妹,本来是可以做一个别人家的正妻的,最后却因为父亲莫名其妙的想法,和自己才嫁到了府里做妾。
左棠永远记得自己姨母,来到府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没了母亲,生病在家里受到下人无视的自己,若是没有那几年姨妈的照顾,年幼的自己估计活不到长大成人。
后天姨母,难产过世,留下喜儿一个人,直到现在,八岁的云喜掉到池塘里,烧坏脑子的事一直是自己心里的一根刺,幸好,幸好,,喜儿现在好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一个高高在上的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一个说他的喜儿是个庶女。
“大夫人还请你慎言,名门出来的大家闺秀,就是这样行事的吗?何况你现在说的庶女是未来的侯府夫人”
只有小门小户出来的才会看不起庶女。
堂上的人都被左棠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左尚书看自己儿子明显是生气了,没再容人反驳“就这样办吧,听棠儿的,而且侯府的聘礼厚重,陪嫁的东西少了,确实不好”
传承吃瓜的左云喜,光看堂上那些女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得了多少东西,而且他记得这个时代的嫁妆,都是完全有本人支配的,哪怕是本人不在了,夫家也没权利动。
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是成土豪了?一夜暴富,就是这种感觉吧,怎么办突然好高兴,有点忍不住想抖腿,嘤嘤嘤!
左棠看着身边的人笑的眼睛都快弯成一条线了,只觉得自己妹妹天真可爱,容易满足,欢喜的不行,抬手把她散落下来的碎发笼到了耳后。
沉浸在一夜暴富的快感中的左云喜感到触碰,一转头就看见自家的,帅气温柔,有给力的大哥,温柔的看着自己,下意识的给了对方一个微笑,咧着嘴,笑的别提有多傻了。
一旁的柳红,看着小姐的样子,尴尬的只想捂脸,连着几个月的礼仪教导,对自家小姐来说,完全!不管用!
没捂一会儿,柳红就没心情想别的了,因为他看见自家眉目如画的大少爷笑了,真好看啊!
濯濯如泉中玉,晴朗无暇,萧萧如松下风。
左云喜觉得自己这个大哥,一身最好的地方,就是他的气质,见之不忘。
左棠不知道,左云喜和她一丘之貉的贴身小丫头,在垂涎他的美貌,只以为自己妹妹是喜欢银子。
也不知道自己妹妹是什么时候长成了个小财迷了,但是作为一个妹控的哥哥,妹妹就算是财迷,也是最可爱的财迷。
左棠凑到左云喜的耳边,小声道:“喜儿既然这么喜欢银子,那哥哥就满足你这个小财迷”
左云喜一脸蒙蔽,根本没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光是左棠在自己耳边这么宠溺的说话,自己耳朵都要怀孕了。
左棠和左云喜说完话,回头接着道“父亲还记得,母亲去世前说过的话吗?”
左征铭虽然顶着一头重情重义,难忘亡妻的名头,其实十几年过去,却对亡妻长得什么样子都忘了,哪里还记得她说过什么话。
左棠一看到自己父亲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什么,也不在意,本来就没报什么期望,接着前头的话道“母亲说过,如果将来她有了女儿,自己的嫁妆就都是留给女儿的,现在亡母已故,也没有留下什么女儿”
“不过喜儿也是一样的,孩儿就擅自做主,把母亲留下的嫁妆,送做喜儿做陪嫁好了”
左尚书能说什么吗?自己妻子的嫁妆,但凡是一个男的,就不会有脸扣下,亲儿子已经说了,他能怎么办,只能照给,而且对左云喜来说,姨妈的嫁妆,都陪嫁了,亲妈的嫁妆,自己还能不给吗?
张氏一看自己老爷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当年的越氏是富甲一方的嫡女,加上一个嫡次女,陪嫁几乎占了尚书府的快四成财产。
自从父亲离官,自己娘家青黄不接,几乎再没出过什么年轻有为的后辈,所以张氏现在的体面,完全是靠着尚书女人的身份给的,要真的都给了,自己可能像现在一样出手阔绰的底气都没了,怎么都不可能答应。
所以任对方看自己,就是不回答。
左棠一点不想被糊弄过去,直接问了第二次“父亲,孩儿等你回话呢?”
左尚书被儿子问的脸上挂不住,有些恼怒的对张氏道“就照棠儿说的做,你听到没有”
说完也不等张氏回话,又叮嘱了左棠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事情已成定局,家主又走了,剩下的人,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三三两两的走了。
左云喜注意到,走的时候,全程没有存在感的五小姐左云离,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不过左云喜没在意。
不相干的人的态度,从来影响不到左云喜。
房间里只剩下了左云喜两人,之前全程吃瓜,看着大哥左棠给自己争取利益,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尚书府公中的那份嫁妆是自己应得的,毕竟嫁给大猪蹄子的人是自己,但越氏的那份嫁妆,自己拿了,却是受之有愧,自己终究不是原主本身,和越氏也没什么深厚的情谊。
“大哥,姨母的嫁妆,我不能拿,毕竟你将来还要在府里生活”
妹控的左棠内心:妹妹真善良,好可爱!担心自己在府里的处境,明明那么爱财,却为了自己,放弃大量钱财“没关系,就算云喜不拿,放在府中,也会被其他人挥霍,至于哥哥,你不必担心”
左棠的的身材很好,身姿挺拔,双腿修长,和高挑的左云喜站在一起的时候,高了对方一头,左棠很轻易的把左云喜抱在怀里,将对方的头隔到了自己怀里“哥哥我别的本事没有,没办法争取你的婚事,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让我的云喜稍微开心一点”
“侯府的情况不比这里轻松,所以哥哥只能尽可能的给你些底气,让侯府的人知道,我的云喜,也是有依靠的”
左云喜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奇怪,明明是个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听到对方的话,却下意识的想流泪。
这是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感情吗?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左棠替左云喜擦掉眼中的泪水道“云喜不用伤心,如果你在侯府受了委屈,就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