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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与命运的对抗

失身后,曦儿在随香楼所学的一切将腹水东流,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渐渐消失。曦儿忍着疼痛,稍微清理了一下屋子以及床上的那个人。她觉得那个人一直是干净的,她不想让那个人看起来污浊不堪。她确认了一下残影的伤口,那儿的冰已经消去了,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将手放于残影的鼻息下,平稳的呼吸再次给曦儿喂了一颗定心丸。

他没事了。

曦儿脸上漾出了幸福。她很想再去吻一下那张薄唇,可如今的她一身寒毒,使得她不敢轻易冒险。

“主上,曦儿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曦儿含着泪轻声说。走了几步,又不舍地回头望了残影一眼,然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

引了一身的毒和伤,曦儿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躲过暗中的影卫,还好,轻功暂时还能用,尽管全身各处以不同方式的痛楚预示着自己即将油尽灯枯,也许出了这个庄子,她便会毒发身亡,或者还未毒发便先死于内伤。但她还是撑着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她想带走映雪剑。主上闭关后,无息便将映雪剑送了回来。她看着那剑,脸上露出了一丝甜蜜,它应该算是他与她之间的信物吧?曦儿将剑塞进包裹中,趁着天还未亮离开了。

步履蹒跚地往山下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知道自己必须离开,离开残影阁,永远的离开那个令她心甘情愿为之奉献一切的人。天蒙蒙亮了,风冷飕飕地刮在她的脸上,她却感觉到了一丝清爽,也许是冰冷可以麻醉周身的疼痛吧。身体越来越沉重,一路上,感觉胃里各种翻涌着,血腥味已直逼舌根,野心勃勃的液体一直在蠢蠢欲动,等待时机倾泻而出。双脚有些不听使唤了,看似平坦的下山之路,却让自己走得极其的狼狈不堪。几次摔倒,滚落,又几次艰难地爬起来,身上的衣衫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曦儿也顾不上了,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继续走不能停。就像在随香楼争夺魅七位置时一样,哪怕流干最后一滴血也得咬着牙拼下去。凭着毅力,曦儿如狂风骤雨中的枯叶蝶一般,顽强地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

渐渐地,眼里出现了重影,她抬起那双冰冷的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发现所有的事物已然变成了绿色,雪是绿的,石头也是绿的,树也是绿的。渐渐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起来,她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张开嘴,大口地吞噬着,一股脑地将那合着寒冷的稀薄空气夺回来。与命运的对抗历来是残酷而无情的,曦儿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正在悄然离自己而去,一个踉跄摔了下去,曦儿再也站不起来。她勉强支撑起手臂,向离她最近的一棵树爬去,然后吃力地攀着树坐了起来,将头无力地靠在了树干上。

“真的……不行了吗?”

喘息越来越沉,一阵寒风吹过,一朵冰凉落在了她的脸上。曦儿吃力的抬起头,眯着眼,隐约中看见了漫天的绿色飞舞着。她吃力地抬手起接住了其中的一朵正在飞舞的绿色精灵,好似已经感觉不到冰凉了。魂牵梦绕的一幕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哥哥,你别走,我害怕!”一个四岁的小女孩躲在灌木丛后面,紧紧抓着一个十岁男孩的衣角不放。

远处,厮杀声越来越近,“你们给我去这边看看,你们去那边,剩下的人跟我走!一个不留!”

小女孩听着声音,颤颤发抖。她本来是跟着哥哥还有母亲一起出来烧香的,可谁知遇上了强盗,因为偷偷跟着哥哥爬树摘果子,躲过了一劫,回来时却亲眼见到了母亲惨死于贼人的刀下。

“别怕,曦儿。”男孩紧紧搂着女孩,“你躲在这里别出声,哥哥出去引开坏人就回来找你,然后带你回家。”

“我不要,”女孩哭着,恳求着,“我一个人害怕,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乖,听话!哥哥去去就回!”说罢,男孩用力甩开女孩的手,往外头跑去。

“哥哥,我不要,不要丢下我……”女孩哭着也跟着跑了出去。

男孩见了,又赶紧回头将妹妹带回了灌木丛后面。“听话,哥哥去去就回,坏人如果发现我们,会杀了我们的,我把坏人引开就回来,哥哥保证。”

“我不要!”女孩似乎根本听不进去。

“快看,这边有足印,一定就在这附近!你们去草丛那边搜搜!”危险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听话,回头哥哥带你去城门口买糖人吃!”男孩一边警惕地看着外面,一边焦急地说着。

“不要!我不要!我就要跟哥哥一起!”女孩把男孩抓得紧紧的,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

眼看着强盗越来越近了,男孩突然从短靴中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匕首,狠狠地划向妹妹的脚踝,“放手!听见了没有!”

一道血口子,渗出了血来,瞬间将白色的足衣染红。女孩吃痛地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男孩眼里满是心疼,却对着妹妹的脚踝又是一刀,“再不放手,我就不要你了!”

女孩害怕了,缓缓松开了手,不再哭闹了。

男孩满是心疼,对刚才的冲动后悔极了,这可是他一直疼爱的妹妹啊!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呼吸,轻轻扶住女孩的肩膀,“曦儿,哥哥去去就回!乖乖在这里等哥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不要让坏人发现。知道吗?哥哥一定会回来找你!一定的!哥哥保证!”

女孩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曦儿会乖乖在这里等哥哥,哥哥不能不要曦儿。”

“好!我保证!”说罢,男孩便跑了出去。

……

天已经大亮了,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此时的曦儿已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见她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幸福的微笑:哥哥,你是来接曦儿回家的吗?手突然垂落,一动不动。

雪下得极大,很快就将曦儿的身体全都覆盖住了,树枝被雪压弯了,垂了下来,却为曦儿带来了一丝的遮挡,挡住了雪,也挡住了残影阁的搜寻。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残影阁的人依旧寻不到曦儿的半点踪迹。

这天一早,

“哥,你说我们偷偷上山,会不会被阿爸知道啊?”

山下走来了一对十三四岁的兄妹俩,穿着兽皮,腰间系着一把刀,背后背着弓箭,从他们的穿着上看,应该是山下某个小村子的孩子,偷偷上山打猎来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要是怕,你就回去。到时候看到我吃烤肉别嘴馋!”少年撇撇嘴说,说罢便往上山走去。少女犹豫了一下,便也抬腿跟了上去。

兄妹俩很幸运,一入山便见到了野兔出来觅食,“嘘!”哥哥拿出弓箭,便朝野兔射过去。野兔哧溜地一下避开了箭,朝着灌木丛那边跑去。兄妹俩立刻拔腿就追。野兔被兄妹俩追得到处蹿,哗啦一声,一团雪被撞得掉落了下来。

“哥!你看,那边有个雪人呢!”妹妹指着远处的一棵小树说。

少年定睛一看,果然,在一棵树下,好像坐着一个人,身上的雪刚刚被碰掉了一些,这才被妹妹发现了。

兄妹俩快步走过去,拨开树枝,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她会不会死了?”妹妹突然有些害怕。

哥哥倒是胆大,将手放在了那人的鼻下,“还有气!快,拿点水给她喝!”说罢便开始徒手挖起人来。妹妹赶紧从怀里掏出水袋子给曦儿喂下。

“哥,现在怎么办?把她扔这儿,她会死的。”妹妹说。

哥哥想了想,“我们得带她回去!”

“嗯,那我们赶紧!”说罢,妹妹便收起了水袋子。哥哥脱下斗篷,给曦儿披上,宽大的帽子刚好遮住了曦儿的脸,妹妹则帮忙将曦儿扶上了哥哥的后背。两兄妹就踉踉跄跄地下山了。

一进村子头,便遇见隔壁的赵大婶“你们两个又跑哪玩去了!?你们爹正满村子找你们呢!”

“我们就去四周逛了逛。”哥哥回答。

赵大婶发现了哥哥身后的似乎背着什么,“那是什么?”

“没什么。”说罢,两人立刻离开了。

“哥,我们为什么不告诉赵大婶?”妹妹问。

“难道你想她向爹爹告状吗?快走,我们把她藏柴房去。”

可惜哥哥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好,赵大婶已经将两个小兔崽子的行踪告诉了他们的爹爹。于是,当他们刚刚进柴房,便听到了熟悉地呵斥声。“小兔崽子是不是又偷偷进山了?!看我这次不打断你们的腿!”一会儿,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柴房。

“阿爹,阿爹,我们这次没有进山,真的!”妹妹赶紧来到父亲面前辩解道,在她心里,父亲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赵大婶都说了,再看看你们自己这装扮,想骗谁?”大汉生气地说。

“阿爹,不瞒您,我们是准备进山的,结果才刚入山便发现了这个人,她只剩一口气了。您从小教育我们要做好人,我们便将她带回来了。”哥哥说着,指了指躺在柴火堆上的人。

大汉听闻,赶紧走了过去,将手放于曦儿的鼻下,“呀,伤的不轻,好生虚弱啊!阿牛,赶紧去喊大夫!阿犁,你把这里这里一下,拿些被褥过来。”说罢,大汉便走向厨房,而兄妹俩也分头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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