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生情日久生情,想我五百年时就生了这情,朝夕相对五百年,倘若这情他那条死蛇也会生出来,五百年也忒久了点儿。
我堪堪摇头:“这事儿你莫管了,再去拿壶醒酒茶于我,我回去带给二哥。”
“你那青丘山是多苛刻于你,连碗醒酒茶都没。”龙瑾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却还是唤人去煮了。
我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回道:“那酒是我偷的。”
“哦,那委实该还回去。”
龙瑾这话说的极其气短,怕是她也想到了当年我们俩个去偷酒喝被二哥发现,他回了原型追了我与龙瑾七八座山头。
要知道,九尾狐的身形是随着年龄与修为的增长而变大的,二哥这一万多年的老狐狸,回了原型着实吓人了点儿。更
何况他还扬言要咬断我俩的脖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嗯,从那以后,我就怂了,虽然也忍不住偷两壶,但喝完了总会给他还回去。而还的是酒还是水,看心情。
与龙瑾又闲话了一把,待茶上来,我也准备打道回府了。
临出她那龙宫门,龙瑾将我唤住,一副不知当说不当说的模样,然而,她还是说了。
“阿九,我觉得,京华委实不是个良人。”
我自己恐怕也是这么觉得的吧,但再怎么觉得,我这一颗一千多年的狐狸心也搭在了他身上。
龙瑾的龙宫在四海中央,离我那青丘山委实远了点儿,喝醉的时候闷了一股劲就直接飞过来了,如今清醒了,却浑身使不上力气。
只得上了岸,便再也不想动了,把龙瑾给的醒酒茶扔到一边就躺了下来。
晨间刚下过雨,海边还是略凉的,沙子也不那么暖和,潮气裹着一丝咸味扑面而来。就在我纠结要不要回了原型直接跑回去,却又觉着一千多年的狐狸了,回了原型着实丢人的时候,一个低沉又戏谑的声音响起。
“青丘圣女于海边晒太阳当真是好兴致。”
我抽了抽有些着凉而流水的鼻子:“好说好说。”
抬头再看一个放大无数倍的脸定在眼前,虽说也是个俊俏好少年,无奈我对着我那八个哥哥还有一个更妖孽的京华一千多年,早已经对这些皮相无感了,只是一抬眼就跌进他那蔚蓝色的眼瞳里,不由得问道:“你是?”
俊俏少年抱拳一倚:“东海龙宫三太子龙拓。”要说这东海龙宫三太子,其实是东海龙王的孙子,他爹龙曲遁的早,太子之位就给了儿子继承。要这么说来,龙瑾是他爸爸的姐姐,那我就是他姑姑?
想到这,我看龙拓不由得带上了对孩子般的怜爱,招手道:“来孩子,坐姑姑旁边。”
龙拓身子一栽,一只脚陷进了沙子里,一脸无奈:“圣女莫要开玩笑。”
我将这混乱的辈分关系给他扯了一扯,醒酒茶我俩对半喝了一壶,而后,他认命了,我圆满了。
望着天上比饼还要大的月亮,我拽了拽直接在身边躺下的龙拓:“会腾云驾雾罢。”
“作甚。”经过了一天的嘴仗打磨,我与龙拓已处在了知己总是相见恨晚的状态,说话也是抛了规矩越来越直接。
“送我回青丘山。”我站起来整理头簪和服饰,直接忽略了龙拓那瞪得如铜铃大的龙眼,只听他道:“青丘圣女莫要使唤我。”
我斜眼:“我是你姑姑。”
他跳脚:“我是龙宫三太子!”
我淡淡:“我是你姑姑。”
他暴躁:“为什么非要我送啊!”
我淡淡:“我是你姑姑。”
他抓狂:“你自己不会飞啊。”
我淡淡:“我是你姑姑。”
他无奈:“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
我抬眼:“喝水喝太多了飞不动。”
他笑了:“我也喝了很多啊。”
我淡淡:“我是你姑姑。”
他败阵:“………”
龙拓这小子的确有个本事,腾云驾雾驶的飞快,不出一刻钟我便看见了青丘山头。
一个跟头翻下去,堪堪着地,我回头对云头的龙拓作了个揖:“多谢东海龙宫三太子相送,到寒舍歇歇脚喝口热茶吧。”
龙拓看着我恕不远送的眼神抽了抽嘴角,甚是识时务的一抱拳:“圣女好意在下心领了,告辞。”言罢扬长而去,我甚满意。
转身往洞府走去,穿过杏花林,一阵风拂过,抖了一地的花瓣夹杂着清香扑面而来,杏花眯了眼,眼前的一切都看的不是那么真切,倒好似前面有个人席地坐于林中。
走上前,一个如玉般的人映了过来,风起,雪色衣襟翻飞不止,混着落花成了好景致,他抬眼,紫色的眼眸如黑洞般将我吸了过去,待我回神,似乎已盯了人家很久。
我掩了心中尴尬,端起了青丘圣女的做派:“何人入我青丘境内。”
紫眸主人将盘于腿上的落花抚掉,言:“你可以唤我辰之。”声音倒是如他人一般清清冷冷。
我微愣,不报府邸不报族类,却直接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倒也是头一次。可这时要再问什么,倒也显得我不知雅意,只得拢了手作揖回礼,言:“我名阿九。”
“我知道。”那人起身,向我走近了几分,月光撒在他身上散了一地银霜,我突然明了他为何名唤辰之,这名怕是别人来叫,就显得委实矫情,可被他唤了,却合适的很。
我挑眉,想问他为何知道,又觉得这好似废话,默了片刻,言道:“上仙所为何事?”
辰之敛了眼,无了紫瞳凌厉的五官顿时柔和了五分,且听他言:“无甚事。”言罢伸出手捏了个诀,“来探望旧人罢了。”
一朵祥云从远方驶来,眼前的人飞上云头堪堪入定,我心念着他那句旧人,竟忘了行拜礼,待回过神来,雪色的人已经飞了老远。
我拢手笑了笑,这人倒是古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