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设置在一处战备区,核心区域是个军用机场,医院、和政府等核心职能部门设在这里,军事区域的东面和南面的草地被建设成临时居民区,按照田字格方式拆成无数个帐篷,帐篷中间有狭窄可以通行的过道。居民区外围是厚厚的铁蒺藜和壕沟,再外面是驻军实弹守护着里面的人民。
我们进入隔离区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安检人员对我们进行检查,先排除体温和瞳孔的异常,然后需要分男女进入不同检查区域赤的检查:排除藏在里面的伤口。油罐车驾驶员因为腿部有伤,虽然我们一再说明只是车祸的伤,但还是被送到了隔离室进行24小时的隔离,即使伤口没有直接接触丧尸,暴露在空气中也有一定的几率会被感染。
安良使用特别通行证把车开到了内部的核心区域,一名士兵为我们打开车门,迎接我们的是一名高大英气,穿着深绿色的军官,从我手上接过豆豆,深深的搂在里,豆豆有点怯场,弱弱地念着:“是爸爸嘛?”
黄政委用双手捂住豆豆的脸蛋,泣不成声地答道:“是,是爸爸,豆豆!”
豆豆用小手在黄政委的脸盘子上擦着,想抹掉他的眼泪,一边哭一边喊:“呜呜,爸爸不哭,呜呜,豆豆也不哭…”
两父子终于见面了,只是这一见,就剩下两人。周边的人见着这样的场面都很感动,都禁不住擦着眼角。
黄政委稍微稳定了会情绪,站起来握住我的手,感谢我把他儿子送了回来。我低声抱歉我们救到豆豆的时候,已经无力挽回林老师了。黄政委紧闭双眼摇头摆手,表示无奈接受了这一结果。
安良建议我们到室内带豆豆休息,黄政委带路进到他的办公室,办公室是一个小套间,看得出所谓的套间以前可能只是一个文件储藏室,被改成卧室,简单的行军床铺在里面,黄政委介绍这就是他主持工作和休息的地方。
“小梁同志,你们这回来这一路还顺利吗?”黄政委问。
“多亏了安良队长啊,神手,如果不是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我是由衷的佩服。
“小安以前是特种兵,现在在这里负责突击冲锋,百步穿杨是她的拿手好戏。对了,你们还没吃东西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想了想这么久以来一直念叨的美食,说:“想吃热乎乎的面,带锅气的那种。在防疫中心就吃罐头了,就想吃点热乎的。”
黄政委连忙安排厨房做了一碗牛肉面,牛肉是罐头的,但是面是热腾腾刚下的,我吃得泪流满面。
吃完面条,黄政委问我们是怎么到防疫中心的,以及防疫中心目前的情况。我像是打开话匣子一样从失业开始讲起,如何去散心,如何遇到单医生,如何在丧尸爆发时需要救我的朋友,然后如何送豆豆回来。倒是没讲宁天彩的事情,觉得没有必要。防疫中心的情况也一一介绍,讲了半天发电机组和电源系统的维护,发现人们听得有点失去兴趣,又讲了单医生对于陨石中含的化学酶对基因的影响的机制,以及病发病机理的理解。
黄政委介绍了目前全以及世界各地对于这场人类末日危机的处理情况,世界各都已经关闭了边境,但是在联合的下建立了知识共享的通讯频道,一起为科研做出贡献。但是,有一些家已经整体熄灭,无法了解到其具体情况,目前根据卫星和遥感认为可能除了病侵袭,还可能是被邻趁机入侵所致。但无论如何,据估算,全球85%的人口在感染区,其中50%以上的人口要么被袭击遇难,要么成为了丧尸。
他还说,全球医学对于病的科研思路分为三个派系,一是治疗派,目标是能够研制出可以治愈感染人群的药物;二是免疫派,目标是让剩下的人具备免疫能力;三是清除派,就是对所有的病进行清除,清除过程不可避免将连同感染者。
治疗派占据了道德高地,但实际困难度比较高,受感染者已经被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即使能够不伤害的清除病,也很难可以让他们恢复成以前的人。而且看似的道德高地也并不保险,假如有一些受感染者能够恢复,也就意味着这些丧尸并不是真的已经死了,而只是“病人”,是潜在的活人,在研发药物诞生之前因为袭击正常人而被射杀,就成谋杀了。
免疫派目前看起来技术实现路径上最容易,早日生产疫苗给健康人群接种,一旦控制住健康和感染人群之间的人口比例,那么就可以留下很多时间和余地去做下一步思考和打算了。但是疫苗如何分发和接种到健康人手上?这对于全球的人来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目前残破的疫苗生产能力恐怕难以支撑。另外,即使能够免疫了目前的病,病如果一旦发生变异,免疫机制就失效了。最重要的是,即使能够免疫受感染,人类还是将面对数十亿的受感染人群?他们造成的恶臭不堪的有机污染,会滋生更多的疫病。
清除派试图找到一种对抗的机制,把病连同感染者彻底扼杀,最好是还能够解决无数尸体造成的污染问题。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放弃承认丧尸的人格。尽管当丧尸攻击人类的时候,我们可以根据本能毫不留情地杀死丧尸,但若要人类承认丧尸没有人格,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就算到了这样的时候,政治正确依然是很重要的呼声。
“政委,可以问一下您比较赞成哪一派吗?”我谨慎地问,想要了解别人内心真实的看法总是有些冒险的。
“我赞成哪一派并不重要,要从人民、家和人类的角度,找到最优的解决办法。不过现在局势基本可以稳定下来,不过是哪条路,都需要尽快决定了。”黄政委说完想了一下,又问我:“对了,小梁,你以前是搞计算机的,有没有做过数据分析的工作?”
“嗯,做过,参与过几个大数据分析的项目。”
“太好了,现在隔离区缺人才,尤其是做数据分析,需要建立病数据库的特征分析系统,你愿意留下来帮忙吗?”
我稍作考虑,想到孔小宝、冯如珺和宁天彩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就说:“能做出一份贡献我当然愿意,只是…我的朋友还在防疫中心,我需要尽快回去。”
“嗯,他们在防疫中心也比较安全,但是不勉强,如果你要回去,我可以安排,不过车辆很紧张,你先住几天,等有消息了我让安良再通知你。”黄政委给我承诺道。
安良帮我安排了居民区的一处帐篷,负责帐篷分配的官兵在系统里看了半天,最后说单人帐篷没有了,只有和人合住,安良还想为我争取一下,但我表示帐篷紧张,有住的地方就挺好了。随后官兵带我进入到居民区。
居民区靠近核心区的帐篷大多是军事帐篷,大概是官方准备的,然后开始逐渐有一些民用帐篷,花花绿绿连成一片,按照编号分成豆腐块一样的区域,区域之间的道路宽到可以通过一辆汽车,但帐篷区面积有限,每个人只能携带随身的物品,避难的人们如果是开车过来,车辆都堆在隔离区几公里以外的地方。每个帐篷占地差不多两三个平米,朝门的一侧留出一米左右过道,我们就从这个过道找到了分配给我的帐篷。帐篷里这会没有人,我把随身的黑帆布挎包扔进去,准备听从官兵交待注意事项。
“住在这里每个人都需要遵守规则,否则将被视为潜在危险被驱逐出去。不能随意出入隔离区,隔离区有很多建设工作需要做,18岁以上50岁以下的成年人每天需要义务劳动三小时,具体会有负责你们这个区的教官过来带大家去,中午11点到13点,晚上5点到7点发放食物和饮用水,也是要听教官安排。上厕所要去你们这个区的公共洗手间,每周可以淋浴一次,每次五分钟。最后重申一下,在资源紧张的情况下,有不遵守规则的人,会被驱逐出隔离区。听明白了么?”
我点点头表示确认,官兵递给我一瓶两升装的水壶和一个饭盒后离开。我进入帐篷中,想起来手台,试着和孔小宝联系,但呼叫了一会,没有反应,我想可能是距离太远,这里在山中,地势太低矮,信号都被遮挡,就把手台收了起来。这时一阵倦意袭来,今天对我来说确实太长,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过去了。
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把我推醒,自称是帐篷里另外一位住户,年纪大概比我大几岁,但要更沧桑一些,留着大胡子,穿着工程服,腰间系着保险绳,手上拿着一顶黄色安全帽,他问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新到这里,住个几晚上我就要走。”我慢慢撑起身子。
他把鞋子脱在外面,弯腰进入帐篷内,一股脚臭味弥漫了整个帐篷,我忍不住捂住鼻子,他见我这样子,赶忙说:“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从工地回来,我先去洗漱一下。”于是又退到帐篷外面,回来后,坐在帐篷垫子上,脚搭在外面,拿出一包烟,问我抽么?我顺手接过香烟,和他一起坐在帐篷垫子上抽烟。
天已经很晚了,整个营地都有点点灯光,远处有探照灯在侦查巡视,而夜空中能看到绚烂的星空,我记得我上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色还是在青海湖边上,当时比这冷得多,而当时我觉得等我回去,就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现在新的生活在哪里呢?或者,已经是新的生活了吗?
“兄弟,你说你住几晚上就要走,什么意思?”这位大哥问我。
“我是送一个人过来,住几晚可能就要去其他地方。”
“去哪呢?还有啥地方比这好?”
“去一个…医院吧。”我不确定怎么描述防疫中心的质才能让大哥理解。
“噢,是有家人在那边吧?”
家人,孔小宝,冯如珺,宁天彩是我的家人吗?我认识孔小宝和冯如珺那么久,好像从没有当他们做我的家人,宁天彩虽然相处不久,但也许是最接近家人的人了。我真正的家人,爸爸妈妈,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大哥看我神情有些恍惚,猛吸一口烟,说:“我懂了,你不用说了,现在这里的人啊,都多多少少有人丢在外面了。但是自己的命还得保啊,你说是不是?”
我不确定是不是听懂他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哥又掏出一根香烟,拿燃着的烟点烟,继续说:“我以前就住在这边镇上,那天正返工开车回家呢,看见街上人都疯了,死命互咬,我就吓得不行,开车跑到偏僻的地方躲着,后来看见好多军车,我就想跟着军车走吧,就来到了这边。我是做电气工人的,这里正好用得着,他们就收我进来了。”
“大哥,你贵姓?”我问。
“我啊,我姓王,哈哈哈。”大哥看起来就是一个很豪爽的人。
“王大哥,那你的家人呢?”
王大哥叹了一口气,“你说我吧,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我现在还打着光棍,没老婆,没孩子,现在倒好了,没牵挂啊。你呢,结婚了没有?”
“我也还没有结婚。但是有一个女朋友,就是在医院里,所以我要回去。”
“噢,这个你回去怕倒是回不去啰,你见着外面的情况了吧,你可怎么去啊?”
“政委说过几天会安排车子送我。”
“哎呀,不是车子的事,这外面全是行尸走肉啊,咬人啊,再说政委那么忙,哪有空管你这个。”王大哥说,“我问你,你是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我很坚定要回去。
“不是因为我脚臭吧?”
“.…..不是”
王大哥把烟头一扔,用鞋拧着踩灭,说:“好,我看你这条命是不准备要了,既然你连命都不要了,说明肯定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等着你。这样,你想走了,给我说,我让你搭我的工程车走。”
“可是,王大哥,我要去的地方大概有200公里远。”
“你等我说完啊,我是载你到外面去取车,我自己的车停在那里,我在这里面开的是政府给我的车。当晚我刚加过油,车你借去,你活着命就等着天下太平了再给我还回来,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了。”
王大哥果然是豪爽的人,听得我热血沸腾,想到如果让安良送我回去,那她还得自己回来,不如就我自己开车回去好了,可以的话,明早就可以出发。这么说定之后,我们挤进帐篷,准备觉为第二天养精蓄锐。不过晚上得不算踏实,虽然不是第一次帐篷了,但王大哥的呼噜声确实不小,我想,这恐怕还真得要赶快走了,要不然就成神经衰弱了,直到后半夜,我才了几个囫囵觉。
第二天一早,我和王大哥去领了早餐,草草解决之后,就随他上了工程车,出了隔离区。我本想跟安良和政委打招呼,但实在太匆忙,就托王大哥之后有机会见着他们说一声。
我们沿着公路开了几公里,路边的车越来越多,王大哥里叨念着“不是这儿,还没到”好一会,终于找到了他的车。这是一辆小型面包车,王大哥递给我钥匙,我坐到驾驶位置点火启动,发动机成功转了起来,我确定油量足够,向王大哥道别,就沿着公路出发了。
我手上没有地图,但我记得只需要从这条公路开到县道,再沿着县道走大约80公里,从入口转到省道一直走,通过出口路牌就可以找到防疫中心。我把黑挎包放在副驾驶座,如果遇到危险,我可以迅速掏出里面的双管猎。
我估计这辆面包车比较旧了,又是手动挡,我开起来不算顺手,挡风玻璃前挂着一块出入平安的平安符,我收起来挂在脖子上,此刻的确需要一些额外的运气。好在我顺利的通过了狭窄多变的县道,路过来程的小镇时,我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快速通过,终于上了宽阔的省道,又开了一会从省道出口下,进入城市道路。
这个时候天色变得阴暗起来,一阵急风吹过,路边的树叶和沙尘卷起打在车面上,厚重的云团像面团一样堆积,我心想不好,夏季的暴雨要来了,果然不一会,大颗的雨珠就滴到挡风玻璃上,我抬右手开启雨刮,却发现雨刮不动,于是减缓车速,试着拨弄了几下,雨刮还是不动,也许是什么东西卡在里面了。我在雨中开车失去了视线,但又不敢停下来,只能以很慢的速度前进,在挡风玻璃水流之间瞬间的间隙去观察路面情况。很快我发现这样走会失去方向感,车开到一个路口,我却无法分辨出哪里是去往防疫中心的路,不得不摇下车窗看路牌,决定先往熟悉的地段开。
往熟悉的地段开,意味着是往中心城市方向去,也就是丧尸更密集的地方,危险无疑也是巨大的,但现在迷路又视线不清,我并无其他办法。随着雨越来越大,丧尸像是听到召唤,跑到了路面上淋雨,看起来像是在补充一些水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的速度不快,开始朝车身扑过来,我看准一个狭小的出口,把油门踩到底,从丧尸群中逃出。
车开到了我熟悉的道路,但路面上已经全是丧尸,我无法再前进,只得先把车停下,拿着挎包下车,冒雨奔向地铁口。情急之中粗略计划了一下,沿着地铁轨道线,往郊外方向走,等快到防疫中心了我再出来。
走到地铁口才发现,地铁站已经关闭,巨大的卷帘门挡住我的去路。但侧面是钢化玻璃,我退后一点,用双管猎打出一个口子,撕扯掉周围的玻璃碎块,进入了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