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秋天温度和夏天无异,颜色和冬天一般,北门山下一棵上了岁数的枫树,是唯一能够预示秋天到来的标志。这棵老枫树的周围全都是南方特有的常青树,它孤寂地座落在中间,渐渐变黄的叶子独树一帜,仰望这棵老树,就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站在一群年轻人之间,在不断重复述说他的过往。
大概是很久以前,某个从北方来的人顺便也将它带了过来,那时的它还是个稚嫩的幼树,来到异地他乡,脆弱的生命只能靠主人的悉心照顾,可惜岁月冉冉故人已逝,它却依旧坚守在一方。
看着这棵独特的老树,让人想到一个个过去的夏天。
人们说多少个春秋,我和琳从认识到现在过了多少个夏天,从初三到高三,每一个夏天都意味着我将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能见到琳。曾经是多么地希望夏天假期的到来,足足两个月的时间,从前还嫌弃时间太短,之后却觉得度日如年。
曾几何时我的世界完全地被琳所占据,每一刻都不曾将她遗忘,开心时想要和她分享,伤心时想要找她倾述,走在路上希望和她巧遇,抬眼望去希望一眼就看到她的身影。人的感觉在那一刻变得多么不可思议,明知道她不可能在你旁边,依旧觉得她无处不在,明知道在你面前的她只是幻想,却依旧深信不疑。每一个背影都变成了她,每一个走路的声音都像是她,光线来自她的眼睛,微风是她的呼吸,温度散发自她的身体,连氧气都因为她才存在。
我确信在我的生活中体验过真正的快乐只有两个时期,一个是天真无知的幼年,一个是在认识琳之后,前者体验的快乐因为自己的早熟而早早消失了,后者体验的快乐却时时伴随着痛苦。
我明白了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后,他的感情就不再属于自己了,他可以笑,却不是为自己笑,他可以哭,却不是为自己哭。在他喜欢上那个人后,就注定了被那个人支配。
我坐在座位上,座位在窗户旁边,靠着窗往窗外看,橘黄色的阳光打在绿色的树上,叶子被染成了淡黄色,树旁正有几个男女在打羽毛球。记得第一次注意到琳的时候,那是在初二,我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看到她在楼下打羽毛球,便问旁边的同学她叫什么,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琳的名字。
痴痴地看着打羽毛球的那些人,每一次挥拍,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就像那个时候的琳,轻巧地跳起来击球,球在空中的轨迹像一道彩虹,可是彩虹的颜色没有她身上的颜色那么丰富多彩。她落地,吐吐舌,拉拉衣摆,可爱极了。
那时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一言不发,眉毛锁着,不苟言笑,那么神秘,那么不可侵犯,让人觉得她是个很严肃的人。认识后才发现她是那么天真开朗的女孩,她总是在笑,还能通过笑来感染别人,让人很自然地被她吸引。她就像胡作非为的小女孩,你会不自觉地去关心她,爱护她,因为她关心和爱护着身边所有的朋友。
那是在春天,是心动的季节。
鸭头兴奋地从外面走进教室,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类似请柬的东西,他走到我的座位旁,把手上的东西扔给我,我打开来看,里面都是一些书法和画作的图片。
“这是什么?”
“我外家一个亲戚开的书画展,你可以去看看,免费的哦。”
我认真看请柬,里面有作者的相关介绍,包括他所获得的各种殊荣,书画界的地位,以及所擅长的领域,看起来及其华丽。里面还附有几幅画和几幅书法,其中一幅画正是本地一个乡镇的风景,也是作者的故乡:石桥下的溪流,溪流芦苇中的鸭群,翠绿色的山中坐落几间小屋,柔和的色调宁静平和,画的右上角还有作者的题词和印章。这个人擅长的领域含括了书法、绘画、刻章和诗词。
“好厉害!”我指着一幅画问鸭头,“这是你的老家?”
“是啊!”
“你老家有画上那么美?”
“角度的问题。”
“水有那么清?”
“现在没有了。”
“天空真的有那么蓝?”
“偶尔会有。”
“山有那么茂密吗?”
“以前有。”
“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有些地方就是这样,这是好几年前画的,艺术就是夸大的现实嘛!”
我看着里面那些优秀的作品,心里蠢蠢欲动,当然了,有人陪我去就更好了,我心里有个念头,如果去找琳呢?就像添熔说的,要想拥有爱情,就需要一点点手段,手段不是欺骗,是浪漫的手法。
我是否需要巧妙地安排一场巧遇?但是巧遇后再邀请她,是否太过缺乏诚意,又不好开口。
开口是重点,我要先把琳叫出来,前提是怎么把她约出来。
如果太直接,会不会把她吓到?
而且太过唐突!
“好的,”我静下心来对自己说,“我们是好朋友,我是很正常地在邀请她来看大师的作品,是纯粹以朋友的身份,没有其它的想法,只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正当我想的时候,添熔召开了一个小会议,所有球队成员,也就是7个人,围在我的课桌的前后左右,还有万安,因为他就坐在我的前面,也跟着聆听添熔开的这次小会议。
“对手很强,”添熔说,“是学校几个强队之一,我们如果像之前那样没有章法地乱踢,不输也难。”
“说得好像他们有章法,毕竟也是踢野球的,不是职业出生,不用高估他们。”
“没错,不过换一个角度来想,他们没有什么章法,我们有章法,他们踢得很乱,我们踢得有套路,这样就可以弥补个人实力的差距了。”
“算了,”万安插话,“实力的差距是没有办法的,你想,如果NBA的湖人和CBA的......”
佳哥悄悄走到万安后面,突然抱住万安的头,往后一提,用手托住下巴让他闭嘴。
“我不想听安哥说话,添熔你继续。”
“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位置安排开始,”添熔把他准备好的平板电脑拿出来,“我决定用1231阵型,一个门将、两个后卫、三个中场、一个中锋。”
“既然对面很强,两个后卫够吗?”
“看起来是不够,可是我们两个边翼可以往后退,成为两个边后卫,也就是四后卫阵型了,因为我和国鹏的速度比较快,所以负责两个边翼,佳哥是单后腰,有时候边路赶不回来,佳哥要及时后撤,小溪单箭头顶在最前面,整个中前场的区域都是你的。”
“有一个问题,”佳哥举手,“如果进攻期间球在中场被反抢了,他们的反击是不是很容易洞穿我们的防线?”
“所以进攻的时候要减少失误,要及时传球,如果失误被断,我和国鹏的速度可以快速回防,实在不行就直接犯规,一个防守球员被过掉,另外一个球员补上去,而被过掉的球员也要马上回来补防;我们把比赛的形势比喻成扇子,进攻就是把扇子打开,无论哪一条线路,都是我们进攻的路线,防守就是把扇子合起来,无论对方从哪条线路过来,都只会来到我们防守最强的区域。”
“纸上谈兵,”万安已经摆脱了佳哥的束缚,“现在说的很简单,实际踢起来又是另一种情况!”
“所以只要过了这一关,就真的可以考虑冠军的事情了!”添熔收回他的平板。
“输了才叫好看嘞,你们和哪个班踢?”
“七班!”
“七班?”我抬起头。
“是七班,怎么,你了解过他们?”
“没,只是熟人的班级而已。”
我低下头,七班,正好就是琳的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