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琳分开后,我回到了房间,地板上有个张牙舞爪的影子,被万安浇了水的仙人掌闪亮地刺穿着空气。万安和添熔坐在两张相离甚远的椅子上看书,添熔看的是一本化学书,万安则在看我放在床头的那本西德尼.谢尔顿的小说。
“都说大脑接收的信息太直接的话,就会阻碍大脑间接思考,让脑子失去创造力,”万安看见我回来后把书和合上,“所以听一些能感受旋律却不知道歌词意思的外国歌曲,去想象广播里播音员描述的画面,看一些没有动态画面的书,对大脑反而更有脾益,所以我就随便在你的床头上拿一本书看看,你的手怎么样?”
“看我手上的纱布就知道不会太好了。”
“我认识一个人,他有一次踢球受伤,就再也没碰过足球了,你不会因为这次受伤就对足球敬而远之吧?”
“怎么可能!”
“安哥是不懂足球的,”添熔也放下了书,“一个爱上足球的男人,是不会放弃足球的。”
“我是不懂,所以不要和我讲这些,我只知道买足彩。”
“比赛怎样?”我问
“你走后安哥就上场了,亏了安哥,传球的时候喜欢踢又高又远的球,结果一脚回传没踢好,把球踢到了对方前锋脚下,那个人顺势一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球就被进了。”
“我本来是要带球强突,还不是因为你们叫我回传,而且我不是进一个球弥补了?”
“那么厉害?”
“安哥在禁区外来了个超级远射,球打在对方后卫身上,对方后卫转一个身,然后就乌龙了。”
“也可能是我特意踢到那个人身上,这叫‘乱战’!”
“你是特意的吗?”
“虽然也有点侥幸的成分。”
有时球场上就需要像万安这种运气爆棚的人,大家都说足球是圆的,所以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你也会看我买的书,”我坐回自己的床上,“你之前不是说我买的书都是些骗小孩的吗?”
“这书还不错,处心积虑,天衣无缝!”
“厉害!这本书的另一个中文译名就叫《天衣无缝》,都想到这一层了,你看得那么快?”
“你忘了吗?”添熔说,“安哥对自己没兴趣的书,一向是从后面开始看的。”
“你不懂,从后往前看,可以让我事先知道故事的结局,知道每个人扮演的角色,我也就不用胡思乱想了,就像把握全局的高人,一切尽在眼中。比如这本书,里面的女主人公靠着拼凑的线索错估了事情的真相,因为错误的猜测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最后导致错误的后果。再比如阿熔,他一向看低我,他在别人面前评价我的时候不能符合实际,当那些人真正认识我之后,他们就会认为添熔没有识人之明,最终害人害己。”
“放心,我对你的看法绝对是正确的!”添熔说。
无暇顾及他们的争吵,我躺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只斑鸠,呆呆地看着它,好像看到了琳。听完万安对那本书的评价之后,我产生了一个想法,不是对于那本书的,而是对于琳的。
我曾试着去理解琳对我的感觉,我猜想琳对我的感觉是不是就像我对她的感觉,表面上是最好的朋友,心里却有其它的想法,一方面是最纯真的友谊,一方面是占有的欲望。
我和琳的感情很好,也许她在友情之中参杂着男女之情也未可知。她对我是那么重要,我曾想过如果哪一天她突然离我而去,或者我们再也没有了联系,我会怎么样?可还有没细想,心里就是一阵抽痛。我不想琳和别人在一起,这会让我心如刀割。我想象自己和琳牵着手散步的样子,想象着我们深情款款地看着对方,互相关心爱护的样子。正当我美滋滋地想象着美好的未来,万安的无心之言却把我拉回了现实。
因为错误的猜想而做出错误的决定,最后尴尬收场,这不正是我应该担心的问题吗?对于琳的想法我一无所知,我又凭什么能够判定,在琳对我的友情里还存在其他感情呢?如果弄巧成拙,岂不是连和琳的友谊都变了味道吗?现在的我就像是野兽,已经得到了一种美味的食物,可又嗅到了另一种更加美味的食物,舍弃了眼前的就能得到更好的,但是更好的未必一定能得到,眼前的却有可能会为此而丢失
唉!对于琳,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溪!”
隐约间听见万安在叫我,回到现实,添熔不在房间了,我想他是去给隔壁高二的邻居解决学业难题了。
“你还会买那种东西,鸽子吗?”
“孤陋寡闻了吧,这是只斑鸠!”
“呦,哪个女孩子送给你的吧?”
“这都被你猜到了?”
“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难道还会是男的送你这种东西?”
我一激动,从床上跳起来,受伤的手刚好碰到床沿,痛得我龇牙咧嘴。
“你回来了,我也要走了。”万安站了起来。
“我送送你。”
“那么客气。”
“别想太多,我只是要下去走走,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