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马车颠簸了只有半日就停了,北牧雪也早就听到四周繁华的集市人声,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大哥那般模样,怕是这日后一阵子都得在北府度过了。
这样想着北牧雪更是哀声叹气,叫旁边的扶桑看的云里雾里。
“叹气也没用,收回你的那些鬼机灵,我已命人传出消息,北四姑娘被我接回来了,由不得你再胡闹!”正叹气间,北寒月掀开帘子剐了她一眼,顺便伸出手就拉她起来。
还未等北牧雪抗议,便被自家大哥抱了起来:“大哥!!”一时羞愤的惊呼道。
“叫唤甚么,当初对外宣称你身子不好,才将你送出去求医,如今倒好,你此番带着一身伤回来,你这脚伤你还想怎么闹腾?”
北牧雪只好当起了鸵鸟,不愿再吭声。
一出马车,耳尖的她便听到四周有民众窃窃私语,果然都是在谈论北家四姑娘的事情。
出于好奇她便微微抬了抬头,埋在兄长肩头露出两只透亮的眼睛,却毫无预兆的与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对上,定睛一看,浑身僵了僵。
感受到自家妹妹的不对劲,北寒月冷哼一声,一下巴戳在她脑袋上,嘴里的话也冒着森森冷气:“缩回去!”
冷修抿了抿唇,自然听到北寒月的话,北寒月这人极其冷漠偏执,因为曾经跟随北老将军上过战场,机缘巧合下与他做过对手,加之对唯一的妹妹珍爱如心头挚宝,所以对自己满怀敌意,心中不由有些苦涩。
抬眸看向高大的北府大门,几日颠簸下来北城已经又开始飘了细细雪花,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目光追随向被北寒月抱走的北牧雪。
天寒地冻的,伤病难愈。
……
北牧雪早就料想到这情景了,北寒月是下了死命令的,被拘在院子里几日不准走动,她本就不是能闲的住的性子,如今更是因为脚伤天天坐在特制的椅子上,出不去又动弹不得,着实有些恼人无奈。
扶桑见她坐在椅子上还不安分的去够着窗户,不由得又有些好笑:“这几日外面雪还是厉害的紧,您还是好好待着吧。”
北牧雪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不愿意理她,兀自闷不吭声的伸着脖子望窗外的雪。
雪花飘飘曳曳,院子内一派雪白,如此境景却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
正望的有些出神,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她怔愣了愣,才发现面前的窗外站着的人遮住了一片光芒。
扶桑也惊了惊,瞪着那人说不出话来。
“天寒地冻,修有些不放心你。”那人细细地凝着长眸看着她,眉眼中情绪看不透彻。
“你如何进来的?”前几日三哥吵闹着要进她院子探望,都被大哥亲信拦在院外。
这人果真还同记忆中一样呢,上天入地好似都入无人之境。
“你好似瘦了些。”他兀自继续说道。
北牧雪蹙了蹙眉,回头看同样惊住的扶桑,面露不悦:“愣着做甚么!赶出去!”
少年看着她微愠的表情,许久未见她,除了小巧的双颊好似瘦削了几分,其他好似并无不好,还是那样好看的紧。
扶桑闻言回过神来,还未动作便觉眼前一闪脖颈后一痛,便再无知觉。
北牧雪瞪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点晕扶桑的人,只感觉气血翻涌。
“你若敢伤她……”
“放心,只会让她睡一会儿。”冷修将那小丫头扶到一边,便回头看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北牧雪看着眼前的人,胸腔中好似压着什么。险些就没忍住眼底的怨念流露。
你到底还想纠缠什么。
这话她不曾说出口,却在心中反复问道。
冷修自然看出来面前人对自己满心戒备,却还是忍不住走近。
北牧雪眼底泛着淡淡的红,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
直到冷修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来轻轻执起她白皙好看的手,将那如同瓷白玉石般的手指动作轻柔缓慢的一根一根揉开,她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然被掐的泛红。
“从前你便是这样,一紧张就卯着劲儿掐自己。”
北牧雪愣愣的看着面前少年郎温柔的眉眼,眼底干涩。
“你说你不认识我,却又如此恨我,你该是恨我的。”少年没有抬头看她,只是用自己微微结茧的手指轻轻搓揉着她的手心。
酥麻的触感从手心便钻到心底,北牧雪震惊看着面前少年。
其实从前一次照面看来,她自然不难看出眼前这个少年,应是同自己一样携着上一世的灵魂而来。
可是记忆中的冷修,清冷如山间之明月,又怎会有如此温情小心的一面。
他,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
莫不是。
北牧雪眼底划过丝丝黯然,当年因着她的身份,北瑶皇帝几番撮合她与冷修,无非就是想同兵强马壮的北瑶通秦晋之好。
他冷修上一世便四处为国厮杀,披荆斩棘抛头颅洒热血,满腔报国忠心义肠。
这一世……
手心一痛,北牧雪惊觉面前人已经端着一双如鹰般漆黑幽暗般的黑瞳看着自己,他手中微微用力按着自己手心。眉眼显露出沉沉的暗色。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冷修觉得心慌,这小丫头还是如此心思缜密聪明非凡,可往往却聪明的不在地方,方才那失神的模样眼底分明盛着浓浓悲情苦涩。
这一世,他怎可再给她误会自己的机会?
“你如此欺辱我,可曾想过我兄长不会放过你。”手心被捏的疼,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勾了勾唇露出几分苍然冷笑。
“欺辱?”她是他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欺辱?
冷修怒极反笑,一只手撑住她的椅子的握手柄,身子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