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奥莱德振奋地握拳,“下面就看你的了,甘,把母巢赶到城中心,罗伊大叔就在那等我们。”
甘也非常激动,他猛地点头,迈步走进竖满探针的房间里,黑色的探针及腰将他淹没,他站在那枚颤抖的探针前,伸出左手握住顶端不让它颤抖,然后右手手腕放在探针上猛地划过。
噗!
就像火柴划过擦火的声音响起,甘移开双手,那枚探针的顶端此时发着明亮的橘光,就像被煅烧的钢铁,那光芒改变了探针本身的黑色。
燃烧的橘光慢慢向下扩散,它所蔓延过的地方,都会变成灰白色,随后在地面上摔成灰烬。
这是香吗?奥莱德想起他曾经看到过的香,那是一种在弥罗和高天原的东西,从前他有个弥罗哲学老师,那个老人最喜欢就是在教室里点上那么一炷,在烟气袅袅中传授静与思的秘诀。
不到三秒,那跟探针地面上的部分已经全部变为灰烬,橘红色消失在地面的洞里,延伸到只有甘才知道的地方。
“这样就行了吗?”奥莱德问道。
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解释道:“探针不只可以探测动静,它还可以爆炸,不过威力很小,但是对于母巢来说应该够了。”
“母巢会追踪爆炸的动静吗?”
“不会。”甘紧紧地盯着周围的探针,说道,“但是爆炸会把母巢赶跑,我们用尽所有手段了解母巢,七年的时间,我们知道它的一个特点,它非常胆小,有一点动静就会立刻逃跑。”
“原来是这样啊。”奥莱德觉得不可思议,能够占领一座城市的机械母巢,竟然会非常胆小。
“没错,探针爆炸的威力很小,也就相当于普通人一拳的力量,可就是这样……”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突然他眼睛一亮,跳到一根探针前,那根探针正在颤抖。
甘如法炮制,点燃了它,他看着橘红色的光芒消失在地面,冲向地下。
“它是个懦夫,就算所有子巢和士兵都被摧毁,它也不会从地下出来,从七年前,它就一直躲在地下,只出来过两三回,甚至盖瑞家族,都不是因为它覆灭的,它就是个只敢躲在地下的虫子。”甘用沙哑地声音嘲讽。
奥莱德震惊,“盖瑞家族不是因为星灾覆灭的吗?”
“那是一场毫无底线的谋杀。”甘又点燃一根探针,但是这次它并没有颤抖,“我去了城主府,一方面是拿取银河备用的线,另一个目的就是寻找盖瑞家族的线索,我认为他们绝不可能死在星灾的手里,毕竟在成为松果城领主之前,他们是被称为逐雷之狼的战争贵族,据说,他们一家曾在十个小时内横跨半个康斯坦丁奔赴前线,他们的速度在整个康斯坦丁就是顶尖的,但是却全部战死在了松果城。”
“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甘再次点燃一枚探针,回答道:“没有,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星灾,而是其他什么东西,或许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松果城迎来的不只有飓风级机械母巢,可能还有另外一只,但是它在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奥莱德露出严肃的表情,“那它现在还可能在松果城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要改变了,多了一个星灾,我们可能照顾不到你。”
“不用。”甘回头看向奥莱德,肯定地说道,“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存在,它肯定不在松果城了,我在这里待了七年,搜索过每一个地方,这里只有机械种。”
说完,甘从及腰的探针中走了出来,“走吧,母巢已经离开这个街区了,我们去下一个。”
“好。”奥莱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脸心事的样子,
甘瞥了奥莱德一眼又看向前方,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请相信我,七年的时间够我把整个城市探索一边了,甚至我还用一种类似于蜘蛛丝的线覆盖了天空,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动静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啊?”奥莱德一愣,然后挠挠头笑道,“不是,我不是担心那个可能存在的星灾,不如说它还在松果城会更好一点,这样能省下不少事情,我也能替盖瑞老爷子报仇。”
“……”甘扶额,“那你在想什么事情?”
“想到了我一个朋友的事情。”奥莱德撤掉封在地下室入口的白铁,然后随手砍断两只扑上来的机械兵,这时候甘已经趴在了他的背上,并用银线将两个人绑在一起。
奥莱德从出口冲出,身体回旋,十字剑划过一道圆,将挤在身边的机械士兵尽数破坏,然后在一个机械兵头上一点,冲天而起,脚下出现白桥,向远处滑去。
甘指了个方向,然后问道:“你有朋友住在松果城吗?”
“我的一个笔友。”奥莱德回答,“我们没见过面,只通过书信联系,七年前我加入救援队来到过松果城,不过你应该没见过我,我一直都在城里,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他。”
“……松果城失去太多人了。”
“但今天我们会为他们复仇。”奥莱德安慰道,“我刚才想的是另一件事,我那个笔友住在松果大剧院周围,他双腿瘫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所以我在那附近搜索了很久,你刚才说松果城可能有第二只星灾,我才想起来,当时好像确实有些问题,有些痕迹不像是机械士兵能做到的……”
“先盯紧母巢,奥莱德。”甘在奥莱德耳边说,“至于是否有第二只星灾,在母巢摧毁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研究。”
奥莱德吸了口气,将麒麟的事情放下,点点头认真说道:“下一个地方在哪?”
麒麟是他的笔名,奥莱德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虽然两个人认识了四五年,虽然两个人距离不过几个小时的火车车程,但他们从没有想过见面。
奥莱德第一次收到麒麟的来信,是在初中的时候,那时候他参加了一个叫做亚历山大青少年绘画大赛的比赛,那种比赛就是只要参加就肯定能获奖,画的好不好只是决定奖状的名次而已。
奥莱德就在老师的鼓动下参了赛,果不其然拿了个二等奖,本来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但是有一天,老师突然给了奥莱德一封信,笑说是他的粉丝寄给他的。
奥莱德不可置信地打开,信上写的是对他参赛作品的喜爱,称赞那副《黎明的湾流酒店》让他看到了新的世界。结尾的落款是麒麟。
奥莱德也根据信封上的地址礼貌地回了信,一来二去,两个人渐渐互相了解,和奥莱德一样,麒麟也是中学生,但是因为双腿瘫痪,他没办法经常去学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看书,他梦想成为一个歌剧剧作家,在台下看魅力四射的歌剧演员演绎自己笔下的故事。
麒麟最喜欢的就是看各种各样的杂志和报纸,这也是他唯一能得知外界消息的途径。
他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买到了亚历山大青少年绘画大赛的专刊,里面汇集了所有参赛作品,按照他的说法,绘画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真实记录历史的技术,是最伟大的技术,而奥莱德的画,第一眼就让他惊艳到了,那刺破黎明的剑形主楼,就仿佛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一样。
以往只在别人的话中听过,湾流酒店的主楼是如何如何的辉煌,但他却从没有看过,出远门对他来说就是奢望,而透过奥莱德的作品,他第一次见到了湾流酒店那辉煌万丈的主楼。
在认识麒麟之前,每个休息日奥莱德都会叫上伙伴疯玩,但那之后,在休息的时候,他都会背着画板在亚历山大各处走动,画下那些壮观的建筑和景色,奥林匹克体育场,湾流酒店的天文台,海礁上的亚历山大灯塔,被上百艘舰船填满的珍珠海,从天空中俯视的亚历山大议会院,这些波澜壮阔,宏大美丽的景色都会在奥莱德的笔尖下变成一幅幅黑白素描,通过信封寄给松果城的麒麟,让他能看到自己双眼所注视的一切。
双腿瘫痪的麒麟,跟随奥莱德的眼睛,看遍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看到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景色,对他来说,奥莱德就是他的双腿,不,应该说翅膀更合适。
这份友情在星骸103年,那个冬季的清晨戛然而止,奥莱德精心准备的绘本,永远都没有寄出去的机会了,因为它的收信地址已经化作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