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不可一日而无政教，故学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
——王安石
说天下不可一日没有学校。
第二天雷鹤准时来上学，在校门口遇见了坐车来的花绵绵，没有打招呼，感觉很尴尬。
花绵绵也没有说话，看着雷鹤，一副想要动手却又不敢的样子。
挺可怜的。
早自习下课后雷鹤又去小卖部买了一大袋零食，因为总是有点有些于心不忍，感觉同学关系要凉的节奏。
现代人很少有受伤的经历，即便有过一两次也就当时痛的要死要活的等过段时间就忘记了是怎么疼的了。
能产生心里阴影的人很少，大部分还都是没心没肺的，而雷鹤就是有心里阴影的那一类人。
苍天道人一生杀人斩敌无数也被追杀受伤无数，对疼痛的体会及其深刻，他每次受伤都会牢牢的记住是怎么疼的，是有多疼，要时刻记在心里，才能知道该怎么修身，该怎么杀人。
所以雷鹤对花绵绵当时摔的那一跤还是挺感同身受的。
当然并不是在可怜她，毕竟是打架嘛，有点意外也很正常，虽然雷鹤自己是多管闲事的那个人吧，但毕竟是打架嘛，大家你情我愿的事，追究原因和对错那就没意思了。
只是对同学关系的要凉而感到有些遗憾和惋惜，而且他都已经快九百岁了，即便是身体已经恢复了到了少年人的状态，青春期的荷尔蒙也全都恢复了，但是从心态上来说，他还是很难和一个小孩子互相计较。
“你爸...他还好吧?”
雷鹤把零食放过去，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轻声‘寒暄’道。
“滚！”
花绵绵扭过头来，语气平静的说了一个‘滚’字，看似面无表情，古井无波，可给人的感觉是她正在呲牙咧嘴，狂吠狂吼，就像是一条桀骜不驯的恶犬。
雷鹤讪笑两下，道了句：“那就这样吧。”
说罢起身要走。
“哎，你等等！”
花绵绵叫住了他。
“把你的吃的拿回去！”
她本想说她爸和她爷爷想要设宴和好的，让她在学校里邀请雷鹤过去吃个饭，可话到了嘴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这也太从心了，太没骨气了！
“我爸让你等着，这事还没完呢。
我爷爷也会去找你的，你等死吧！”
雷鹤：“……”
现代人的骨头都这么硬的吗？
还是一家人非要整整齐齐?
雷鹤没有理会，坐回自己的位置，努力看书，专心学习，明天就是月考了，虽然他连毛线都不会，但是他心里也还是有点紧张的。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是班主任赵大伟，他现在心里面也很紧张，甚至是忐忑不安，他点名道：
“雷鹤，花绵绵，放学后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他女儿就是这个班里的学生，班里发生的大事小事自然是瞒不过他，虽然雷鹤和花绵绵的事情看起来并不好管，但也总得象征性的批评两句。
很快，上午四节课过去，雷鹤和花绵绵一前一后的去了语文办公室，承诺了一堆自己错了，又一前一后的走出来，都有点精神疲惫。
浪费了足足半个小时。
然后很意外的，等回到教室里拿书包时，龙五月正坐在雷鹤的座位上等着他，像是有什么事情要问的样子。
花绵绵好奇的看了看龙五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往雷鹤的身边凑，难道就因为他很能打?
可怜的班花啊！
真是让人气愤啊！
花绵绵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教室，雷鹤看着龙五月有话要说的样子，略感好奇。
因为隔代太多了，她脸上完全没有她祖祖祖祖...祖奶奶的模样，少了几分亲切，不过因为最近几代的大富大贵，她的长相却是真的好看。
明眸皓齿，螓首蛾眉，琼鼻绛唇，俏丽秀美，亭亭玉立，小家碧玉，二八年华，煞是好看。
长长的淡橘色波浪卷蓬松柔顺的披在肩上平添了几分暖意，也真的有种初恋时的味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雷鹤问道。
龙五月笑了笑道：“等你啊。”
“等我做什么?”
“想问问你给我同桌灌了什么迷魂汤。”
龙五月眨了眨眼，显得灵动可爱。
雷鹤背起书包，抬头看了她一眼。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是一个误会。”
“哦?”
“改天会告诉你的。”
“那你就是承认咯。”
“承认什么?”
“方不方便换个地方说话?”
“好吧。”
道学研究社，社团活动室。
除了桌椅和书柜等集中安放的位置，还有很大的一片空间空荡荡的，地上铺着软红毯，看起来像是个练瑜伽的地方。
实际上应该是打坐练气的地方，内养功，导引术之类的。
当然瑜伽也是门极其优秀的内养法门，也很有名，以前男孩子们在网上搜索瑜伽就多是痴迷于它的神秘力量，虽然有点中二，但也算是对得起它，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这玩意儿成了女孩子们的健美操...
而且还是很时尚的那种。
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不过也算是造福人类了。
龙五月就经常带着班里的女生们在这儿修炼体型。
此时雷鹤站在这里，也没换鞋，对面站着张惊蛰、马惊神、龙五月三人。
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马惊神是个生面孔，雷鹤以前不认识，不过听名子就知道是教里的三代弟子。
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弟子。
至于张惊蛰雷鹤就很熟悉了，当代修行界公认的第一天才少年，父母皆是极道强者，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身高一米九零，体型健硕，气质高冷，能给人一种‘周润发’式的压迫感。
剑眉星目，气宇不凡，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简直完美。
据说他还是学校里的学生会会长以及武术部和篮球部的部长，简直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他在女生群体里受欢迎的程度甚至比之《灌篮高手》里的那个‘流川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雷鹤看中的只有他的修道天赋和他那一身卖相还算不错的臭皮囊。
所以几年前苍天道人感慨自己时日不多，感慨自己活了八百多年居然还差点绝了后，就强行不顾弟子门人们的阻拦，强行指名道姓的把张惊蛰千里迢迢的派来了静江市成了自己孙女龙五月的青梅竹马。
他这个年龄的老人都特别喜欢给孩子们安排人生。
当然现实生活中那种豪门世家的子女抵制婚姻反抗封建家长的故事还是很罕见的。
毕竟家长给安排的都是又帅又多金又好看又多才多艺又有本事的对象。
当然得除了那些屈辱式和亲的，那就不属于是门当户对了。
至于富家千金对穷书生不离不弃，霸道总裁对小职员非你不娶，凭啥?
龙五月就十分满意老祖宗给她安排的这门亲事。
只是她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和张惊蛰站一块显得有些娇小，不过雷鹤看的很满意。
不过张惊蛰看他很不满意。
“你是谁的弟子，到这来做什么?”张惊蛰漠然问道。
雷鹤嗯了一声，是二声，表示疑问，不难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随即他回答道：
“仙鹤门黑羽长老的弟子，也属雷神殿的二代子弟，和你们同辈，到这儿是奉师命过来上学的，嗯，就这样。”
张惊蛰点了点头，很意外，非常意外，却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对黑羽老祖的用意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上学并不难以理解，当代有很多门派的年轻弟子都是必须要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至于为什么要来这儿上学?
还特地选在这个时间段?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尤其是黑羽老祖居然会收弟子?而且还是个人类弟子?这太不正常了！
真的假的?
不过...
“纵使是黑羽老祖的弟子也不得无缘无故的用法术扰乱世俗，你才来几天就打了两次架，造成的影响也都不小，虽然看起来很隐晦，但你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很容易让有心人看出来，岂不是给师门惹麻烦?我现在是管这一片的，这次可以放过你，不过你得切记莫要再犯！”
张惊蛰冷声说道。
无论是哪个门派的修行人，即便是背景再强，他也得好好的敲打敲打，但如果是黑羽老祖的弟子的话...他还真不敢管了，只能出言呵斥两句。
雷鹤：“???”
“我还是个凡人，没有法力，你想多了，别胡思乱想。”
雷鹤随口回答道。
张惊蛰：“……”
“真的假的?”
“真的。”
“骗人呢吧。”
“你试试?”
“好。”
雷鹤向前走了几步把手探过去，张惊蛰接过来他的手腕像个老中医一样闭上眼睛仔细的斟酌了一番。
修行人若是故意伪装境界的话确是能骗过不少人，但若是这般近距离的放开所有防备让人全力查看，几乎很难瞒的过去，特别是装成一个凡人。
十分钟后。
“我靠！
兄弟你这打架用的是真功夫啊，你才多大，你是怎么练的！！！”
张惊蛰感觉自己被打脸了，倒也脸不红心不乱，连忙转移话题掩饰尴尬。
雷鹤也没在意，毕竟是自己看中的晚辈，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实在是值不当生气，就随便说了两句：
“修行修的终究是武力，即便法术练得再厉害，身体依然是血肉之躯，练武养生还是有用的，武术里还有很多对敌的智慧，况且武道练深了，道意也就自生了，能让人领悟出更厉害的法术和招式，而且很多法术本身就属于武道，学武还是有用的，即便是对修行人。”
雷鹤不自觉的就进入了说教模式，到不怕显得老成暴露什么，因为他的重生太过匪夷所思，除了他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别人就是翻烂典籍，想破脑袋，也不会怀疑他的年龄。
张惊蛰的嘴角不由抽了抽，点了点头，道：“你那两次打架的视频我都看了，你学的武术还挺多，而且内家拳能练到那种程度，都说太极十年不出门，你这哪里是十年，比那些练了一辈子拳的老师傅都厉害多了。
我也是自幼练武的，能看出点门道来，不然也不会怀疑你了，到是我井底之蛙了，见谅。”
雷鹤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张惊蛰抱了抱拳后拉着他往书桌那边走去。
“师弟这边坐，五月去沏茶。”
龙五月端着茶具走过来不好意思的笑道：“师弟对不起啊，误会你了，不过你还没有法术，我同桌她为啥这么崇拜你啊?是有什么误会吗？”
雷鹤皱了皱眉，心说还不是杂毛闲的没事干乱吃醋，把人家给扔下去了，他回道：“我还不会飞，当时我的仙鹤送我过来，落在了她家天台上，正好给她撞见了，一言难尽，还有，你不能叫师弟，至少得叫我...师兄。”
龙五月愣了愣，有点不知所措，倒也没深究为啥要叫师兄，毕竟她的辈分实在是有点低：
“呃...师兄，既然是个意外，那我们就管不着了，不过师兄，你师父黑羽老祖她有没有和你一起过来?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我都好久没见有过她老人家了，好想她的。”
雷鹤摇了摇头道：“没来。”
语气显得有点疲惫。
有点心累，说谎真的很累，而且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去圆上，而且看似圆的天衣无缝，可还是感觉自己错漏百出。
回去得恐吓一下柳橙荫，让她把嘴捂严实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重要的秘密吧。
我果然不适合说谎。
“那我同桌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和她聊些这方面的事情?师兄?”龙五月问道。
雷鹤摇了摇头，笑着回答：“这个不行，古代社会还没什么，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就让她这般误会下去吧，长大了步入了社会就没这份心气儿了。”
“好吧...”
龙五月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大道理她都懂，也不是很期待。
“师弟说的对，凡人见过的神迹多了去了，不去理会，慢慢的就会变成传说趣事或者谣言迷信了，置之不理就好。”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马惊神也出声附和道：“当年苍天老祖宗敕令天下，修行人不得干扰世俗，可谁一生不得结交几个不错的凡人，我父母都是凡人，签了保密协议就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至于其它亲戚都以为我是去外地上学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有道理，其实我一直不理解苍天老祖宗为什么非要设定这种法律，修行人本该逍遥自在的，如今却要活的如此小心翼翼，实在是想不通啊。”
张惊蛰也情不自禁的吐槽了两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对苍天道人的行为处事颇有微词，多有不满，就像是一个青春期叛逆家长的小孩子。
其实也情有可原。
毕竟他本来就是苍天道人唯一的义子的唯一的儿子。
“老祖宗当年要为天下苍生负责，以一己之力让整个世界给他让步，才换来了如今的和平年代，你们不要搞事情啊。”龙五月很是不满的怼了张惊蛰一句，丝毫不给未婚夫面子。
雷鹤点了点头，表示赞赏，又和他们说了些别的，感觉越说越心累，这个谎果然不好描，所以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告辞。”
“慢走。”
雷鹤是和龙五月一起回去的，时间已经很晚了，龙五月一路上用‘同道中人’的目光看着雷鹤，看的他头皮发麻。
等回了住处，雷鹤第一时间就把柳橙荫给喊了下来。
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杀了她，虽然自己得活的小心一些，但好像也没有必要这么小心，那就太搞笑了。
况且杀了她倒更容易让人起疑。
“记住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我记住了，神仙哥哥！”
“那我考考你，什么能说?”
“什么都不能说！”
“好，你很聪明，记住了不仅不能对凡人说，你以后可以修行了，遇见其他的修行人也不能说，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你在说什么呢，神仙哥哥，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好，非常聪明。”
“嘿嘿嘿嘿。”
“我怎么感觉你跟个傻子一样啊，我的老祖宗。”等柳橙荫走后，杂毛迫不及待的就扑了上来，“我现在这个小女孩的状态，任谁也认不出来的，我现在是你的新身份的坐骑，别人又不认识我，你就让她和龙五月修行去吧，省了她天天这样缠着你了。”
“是我当局者迷太小心了?”雷鹤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儿：“的确我主要是怕她以后能修行了接触了修行界的常识后认出你来，再进而推测出我来，况且她一天到晚的这么捧着我，我也不好意思不给她一份机缘。”
杂毛不满的哼道：“捧你你就给机缘啊，迟早穷死你，当年牧晨研那个死女人就是这样，你给了她多少东西，她还不是叛了你，出去自立门户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敢改名叫什么狗屁的‘煮鹤仙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
还有你放心吧，我身上有瞒天过海的，篡改因果，就等于是有了两个存在属性，就是被人牵住了道果我都暴露不了，况且以前你为了让我当门主，一直逼着我染成黑毛，现在我恢复成黑白毛的状态了，别说是人类了，就是我们鹤族眼神最好的也认不出来。”
“你们全都是黑的，本来就不靠毛发辨别个体。”雷鹤故意转移了话题：“不是靠气味和声音辨别的吗?”
杂毛听着这话有些不满：“胡说八道，那是普通的鹤，我是仙鹤，你懂吗？靠气味和声音经常认差了的，况且我从小就用各种胭脂水粉，除了你谁能记的住我的味道，我的声音也和人身一样可以变化，我们成年仙鹤都是化成人身之后看脸辨别的，稍微变张脸就能去当刺客了。”
雷鹤捏了捏她的脸，软软的，弹性十足：“所以你就是变的再好看，也终究是个妖啊。”
杂毛：“……”
“不一样的，幻化和变化不一样的，我是变化的，人身是真的人身，有血有肉的，我学了这么多年也就会这几个变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理，不信你揪根头发去测测，绝对是二十三对染色体，生殖隔离不存在的！”
“你的法术都是我教的，不要跟我臭显摆。”
“你别转移话题。”
“你个千面妖怪。”
“……”
“你个千面妖怪。”
“我要哭了。”
“你个千面妖怪。”
“哇哇哇！”
“好了好了，不闹了。”
“我不是千面妖怪，我只有十三岁，十八岁，二十四岁，三十岁四种状态。”
“那就是四面妖怪咯。”
“你！！！你欺负我！你嫌弃我！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
杂毛沉默了，实话最伤人。
雷鹤笑的开心，笑着安慰道：“傻孩子，你还是颗蛋的时候我就养着你了，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来。”
“呸，你感应一下我的道果就知道了，修行人根本就不用看脸，你根本就不爱我。”
“傻孩子，你还是颗蛋的时候，我就爱你了。”
“那是父爱！咱别提蛋了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
雷鹤把杂毛举起来转了两圈，笑道：“要不再把柳橙荫叫下来让她别保密了，把她也扔那个道学研究社里去?”
“我jio的可以。”杂毛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龙五月呢？”
“五月怎么了?”
“你要想重修就得先夺了她的道基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