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坐调息着,将我这疲软的身子调养了一番,疲惫感才微微散去,见于龙未醒,我又将自己的筋脉骨髓通体锻了一遍,将这些天来的浊气都排了出去,方才觉得神清气爽了。
而这一时间,我终是发现我的头发竟然已经及腰了。
我不喜欢长发,可是阿母坚持,我的头发不过是过肩,可以梳个小髻,毕竟长发实在不利于打打杀杀的,这长发及腰,我一时有些不习惯,我正晃神间,于龙竟是醒了。
我便问他:“我睡了多久?”
于龙说:“四个月。”
我眉头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
见我只是手指勾着头发,也不说话,于龙便接着说:“你睡了之后,你的护心麟归体,我见你身上也没有灵气流窜,本想帮你舒活经脉的,可你大约是遇了机缘,我给你输入灵力会遭到反噬。便未曾管你。”
我有些懵懂,道:“未曾有机缘,不过是做了一个很枯燥很长的梦。”
我回想那个女子的面庞,只觉得我应该是记得的,可是当我努力去想时,不知道为何脑中竟然剧烈疼痛起来。我不自主哼了一声,一瞬间竟然失去了力气。
于龙似乎也没想到这茬,扶住了我,道:“梦中很可怕?”
我摇头:“不是,那大概是我的前世。”
我将梦中的事情都与于龙说了,四个月的梦,却简单的三五句话便能说完,不过是无人的海域,一个眼神就带着些威压的女子,一个阴暗的牢笼。
于龙沉吟片刻,看我的目光有些难以捉摸:“你说,那是没有黑夜的海?”
我看于龙惊讶,我只当他是感同身受了:“是了,但是水底下的光景和海面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何,我便想起了书中所见的八卦阵,只觉阴阳两极,相交相融。”
于龙似乎想到了什么,清冷的眸中是我未曾见过的陌生,我觉察出他的欲言又止,可是在我心中有些惶惶的时候,于龙忽而又一笑,像是安抚我似的:“不过是前世的事情,想这么多做什么?”
我一想,觉得也是,想这么多做什么?还能回去不成?
我总是没由来的宽心,于是笑道:“这护心麟既然已经可以用了,可是该如何用呢?”
“护心麟中是已经炼化的灵力,强取其中的灵力,可是一方邪术,你可要学?”
于龙虽然是问句,但是他高傲的姿态分明是我学不学都得学的。忽而我就想起了阿母说的正邪之分,便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只不过,于龙怎么什么都会呢?于龙并非是正派,至少在我们这种自诩修仙的门派中大概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而对于于龙的身份,于龙在外一直隐藏的很好,可爹爹和阿母大抵是知道的,如今我也知道了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何,所有人都缄口不言。就好像姜赋对柳墨,看似一无所知,可他们都是活了千百年的人了,一个个成精儿似的,怎么可能对一切都不知道呢?
于龙交给我的修炼之法,几乎是将之前我学习的修炼之法完全颠覆了。往往修炼需要的是天地灵气,因此不管是什么功法,最基本的都是吸收灵力炼化成灵力。
而于龙教给我的,竟是将他人的灵力撕碎重组,变成自己的。这种方式霸道至极,若是对方是个活物,硬生生抽离灵力就好比是抽干了血,断不会有活路。
于龙见我神色凝重,仿佛是觉得好笑,他道:“这邪术如何?”
我却不觉得好笑,但这即便是对着我自己的鳞片,我也有些下不去手。心中微微叹息,其实我总觉得,这鱼鳞中大概还有着别的秘密。
于龙道:“教你这个,是给你自保用的,你自己的灵力,也无需这般霸道,只需要几句口诀便够了。”
我心道这于龙真是恶劣极了,教了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告诉我是没用的?我只当我这辈子都不会用上这样的招式,可当时的我也并不知道,这样的邪术真的可以救我一条命。
那个梦的存在,我分明觉得我心中仿佛出现了一丝雾霾,到没有什么实质的影响,却不由得感觉到心中沉甸甸的,也不想和于龙多说。
于龙性子骄傲,但是安静下来教我法诀的时候又是格外认真的。他对我的护心麟知道的并不多,一边教我,一边也是探索,好在他极为聪明,只当我这是一个仙器,御器的法术在我身上也很好使。
时间过得极快,我与这护心麟之间的联系愈发密切起来。于龙最后教给我的便是借力。
这威力让我都为之一怔,一般来说,小乘期的前期和巅峰区别虽然大,但是并非是决定性的,就算是硬碰硬,若是有精妙的法诀或者高端的功法,说不定也是可逆的。
但是一旦经历了雷劫,进入了大乘期,那便是经脉都会完全不同,这样的实力差距,完全没有硬碰硬的资格。
可是于龙交给我的借力,便是借护心麟中的灵力,便是小乘也可有十倍的力量,虽说更多的灵力我小乘的肉体承受不起,但是威压却也可以借。
我也不知道这护心麟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可就我和于龙的判断下,前世的我至少有上仙的水平,毕竟它曾经经受住了于龙黑鳞肆虐的威压。
于龙得出这样的判断,我也有些惊奇,自然我惊奇的是于龙这判断的自信。
我戳戳他的胳膊:“你前世,有上仙的水平了吗?”
于龙见我好奇地盯着他,伸手盖住了我的眼睛,靠近我道:“上仙,我还不放在心上。”
说罢,他起身离开。我只觉得他手掌心温热,他松开手的时候,石室的结界已经打开了。我望过去,于龙背对着我,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黑色的披风。
随着外面雪花飞舞,很快就有几片雪花挨着他的身子飘了进来,随着他随风显得极其不安分的披风,显出几分萧条来。
我知道,我们要下山了,可是我心中生出了几分不舍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过我总是将不开心的事情忘记的很快,立马就被山下有好吃的,温泉,阿爹,阿母,柳墨,师叔等吸引了。
阿龙似乎想说什么,刚侧头看我,我便一个冲刺扑到了他背上,将他撞了一个趔趄,直接摔了出去。
我笑嘻嘻的,看阿龙在空中调整着身姿,又唤出了落日刀,才减缓了我们下落的速度。
那一瞬间的失重我内心也有些害怕,我只是搂紧了阿龙的脖子,他大约不知道吧,纵使他心中有着千千万万的秘密,在我心里他依旧是那个被我欺负了也无可奈何的弟弟。
落地便是我自己的院子,我侧头装作不经意的抹去了眼角那即将落下的眼泪。慌忙中,我也忽视了阿龙那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回家之后一切都变得忙碌起来,虽说学堂的早课不去便不去了,但是每个月都会有考核,甚至也有一些新的教程,教程多是些辅助课程,药理,御器,法术为主。
药理,顾名思义就是识百草,炼药,制药,将来历练中会不会遇到危险且不说,只是有备无患。
御器分为很多种,因为器也分很多种,法器各式各样但是以防具和武器居多,除了法器也有一些灵器,如今我们驾驭不了的仙器虽然不用学,但是也需要了解。
而法术就更多了,有一些灵力为载体的咒语,瞬移,穿墙,千里眼等等,数不胜数。
这些东西也不是非学不可的,但是既然有了这样的课程,除了长老的关门弟子有人亲自教导,我们这样的散户是需要自己去学堂学习的。
落了这么多也只能是借了别人的笔记自学了。
而半年不曾下山,我也需要与阿母多说一些体己话,等忙完了这些,阿龙正好叫我一起去看柳墨。
已经过去了半年,也不知道柳墨如今是什么光景,之前姜赋师叔说让柳墨静养,也不知柳墨的不破不立到底有没有用。
我与阿龙进了姜赋的院子,而一进院子,便觉得院中看着有些让人觉得奇怪。我与阿龙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眸中看到了不解。
按理说姜赋师叔虽然风流,但并不风骚,怎么院中的竟然摆放了十几株冰花。
这冰花不知道是掺了什么染料,什么花儿都有,鲜红的牡丹,芍药,还有金莲,菊花,兰花等等,每一株都如人一般高,看着争奇斗艳,好看极了。
我是没见过这些花的,认识也不过是因为本子看的多了。我脑中略一思索,难道是柳墨?可是柳墨的性子,我断然也想不明白她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
虽然我想的多,但是于龙显然在最初的惊讶后,便不再理会这些,径直走了进去。我颠颠儿跟上,又多看了几眼。
冰雕雕工精致的很,看起来也是精细活。
入了后院,尚未见到人我便听见有一个娇俏的女声:“上仙,您瞧我新雕的这石榴花如何?”
我伸手拉住了于龙,对他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悄悄垫着脚尖走到屋后瞧着。
只见眼前是一个身穿白色袄裙的姑娘,长发束着少女发髻,头上戴着的竟然是金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也是带出了一些清脆的声响,而她的白色袄裙显然不是我重天门的风格,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只觉得将她的身材仔细勾勒出来,丰润的胸脯却配着纤细的腰,我也不自主的低头瞧了瞧自己,却发现于龙也是在探究地打量我,我眼神眯了眯,他轻笑一声,收回了视线。
但是这样的好身材外头又披了披风,若不是披风也不能遮住她姣好的身材,我怕是真的相信她冷了,继续看下去,只见她下半身仿佛是皮裙,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只显得她娇俏可爱。
而我很快又被眼前的大树吸引了视线,也不知道这姑娘哪儿来的精力,一大块冰雕被她做成了一颗树,虽说如今只是一个轮廓,隐约也能看见树枝树干,树叶也勾勒出了大概的形状。
这树比人还高,却不失精致,即便没有上色,也觉得有些美轮美奂了。
而姜赋的依旧是笑着的,面色温文尔雅,若不是师叔如今也不往树上瞧一眼,我差点真以为他想在这儿雕冰雕了。
忽而姜赋开口:“偷偷摸摸的,看什么呢?还不进来?”
我眨眨眼,一溜烟儿跑了进去,而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师叔好,我来看柳墨的。”
那个女子似乎也没想到有人偷听,神色也不好了起来,蹙眉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打扰了她的兴致。
而后于龙也施施然走了进来,于龙气度自然不必说,只是对着师叔点了点头,便算行了礼了。
姜赋道:“几个月不见,你们俩倒是长进了不少,我瞧着修为也高了许多。”
我笑嘻嘻的,上前挽住了姜赋的胳膊,目的性极强的拉离了那个女子身边:“师叔教的好嘛!师叔,柳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