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舅舅走了之后,陆岑觉得家里清净多了。
是很清净,清净到死寂,就算有个大活人在旁边也像是在躺尸,呼吸声都那么微弱。
还不如当个死人。
周围早已被夜色笼罩,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亮堂堂的像黑幕上的浓墨重彩。每一笔,每一画都夺目绚烂,因此就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其中一家似乎还未添上颜料,看上去像跟夜幕融合了一般,沉寂得犹如躺尸。
陆岑的家一向如此,晚上经常不开灯,因为母亲不喜欢开灯,她总是躲在黑暗里,大概是这样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吧。
他还是不懂精神病的世界。
屋里门窗关得紧紧的,真可谓“戒备森严”,密不透风得连只蚊子都难以飞进来,所以一到梅雨季节家里老散发着一股霉味,怪难闻的,就算出大太阳的时候还不一定完全散去。
特别是在冬天,大雪纷飞的晚上,他家就像个静谧的小黑屋。还有立夏雷雨交加的时候,屋里阴森森的散发着死气。
所以附近的居民常以此胡编乱说。如果自家的孩子不听话,他们就会骗那些孩子说,“你要是不乖,我就把你扔那边的鬼屋去了。”
孩子们绝对吓得脸都白了,这可比故事书上的“狼来了”还要奏效。
甚至有些胆大的小学生慕名前来冒险,傍晚敲他家门。敲完之后赶紧跑,跑完之后又折过头来,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面目狰狞,他们吓得魂都要散了,之后再也没敢再来。
从那以后,就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附近有座鬼屋,屋里有个红衣女鬼超恐怖。
不过陆岑早习惯了他母亲的作风,不开灯可以省电,不开窗可以省蚊香,至于流传的鬼故事嘛,可以增加神秘色彩。
只能这么解释,有时适当心里安慰一下也好。
但夜间活动是个问题。
陆岑就买了好几个手电筒,有几个坏了,还有几个挺好用的,但他母亲只让他用一个手电筒照,说光太大了刺眼。
还真是的,习惯了黑暗就很难适应光明,逼着自己适应还会伤了眼睛。
他和母亲在家吃饭都是开手电筒的,也就是陆岑一个人锁房间时可以开灯,这样下来一年省了不少电。
但今天陆岑发现手电筒好像要坏了,用着用着总是闪来闪去,跟拍鬼片似的,他自己都快被吓到了。
“妈,我能不能开下灯,手电筒坏了。”
屋里没人回应。
但陆岑知道他母亲就在旁边,于是他又说:“我开灯了啊。”
他刚摸到开关,就听到门响了几下。
“滚!”他母亲朝着门那边大喊。
*
曲榆特别后悔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坑比的表妹。
林依依完全就是一个啥都不懂的恋爱脑,一整天想着小哥哥,很容易荒废学业的!他该说他的好妹妹是痴情好呢还是痴傻好呢?
大晚上的不睡觉悄悄潜入别人家干什么?偷鸡摸狗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
关键是曲榆不仅跟来了,还非常不要脸地怂恿林依依去敲门。
都做到这份上来了,还怕啥?再脸皮厚一点也无所谓。
“林依依,我陪你走这么久,让你敲个门又怎么了。”
“万一他家有人呢?”
“怎么可能有人!”
才八点多钟,陆岑家里人睡这么早?曲榆才不相信,那肯定是出门去了呗。
“我……还是不敢,万一他在家我不就尴尬了。要不你去敲门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有谁天黑不开灯的?又不是见不得光。
“你要是给我带错地方,老子跟你没完!”曲榆扔下一句话就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有什么大不了的,敲个门怎么了,又没有鬼,小姑娘就是矫情!
所以他很是理直气壮。
理直气壮地走着,理直气壮地敲门,理直气壮地继续敲了一下。
就差再理直气壮地喊一声:“里面有人吗?”不过这句话他没喊。
里面没人难道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