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一阵电话的铃声就响个不停。
陆岑是被吵醒的,他急忙下床去摸手机,一看竟是曲主任打来的。
他接电话的时候开了免提,曲主任那沧桑的声音响起:“哎呦!小曲那崽子哪去了?你昨天有看到他没?”
“他在我这,老师放心好了。”
曲榆在梦中都能听到他爸唠唠叨叨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一阵“鲤鱼打挺”,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
“起来了啊?”陆岑把手机递给他,“你爸有话要对你说。”
曲榆还有些没睡醒,揉揉眼睛之后才极不情愿地接了电话。
但见电话那头如洪水猛兽般的咆哮,因为免提声开得有些大,所以陆岑都能够很清晰的听到。
“臭小子!我看你是不想回家了,天天出去浪,你能浪到哪儿去!”
没有什么比一大早醒来就要面对家长的河东狮吼更可怕,曲榆更是深有体会,但此刻他的耳膜是真的快要被震破了。
“没什么事我就挂了。”他懒洋洋地道。
曲主任像是没听到似的,在电话里一个人津津有味地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期末考那么差还敢出去玩?看老子不……”
“嘟嘟嘟……”没等他继续骂完,曲榆就先挂了电话。
“唉!那老家伙一大早就吵个没完,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他打了个哈欠继续躺床上睡觉,就跟在自家一样。
“起来别睡了,你爸都来催你了。”陆岑把他从被窝里扯出来,一阵凉风吹得他再无睡意。
曲榆蜷缩着身子打着寒战,“你家里还漏风,昨晚冷死我了。”
“你还冷?被子全被你抢走了。”陆岑过去关上半开的窗户。
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外面的景象更是萧条,时不时就有寒风灌进来。
“今天有点冷,你在我家吃完早餐再回去吧。”
“你做早餐?”曲榆不可思议道。
“不然呢?”他话没多说直接去厨房。
接着厨房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人心慌。
曲榆想,他做的早餐还能吃吗?不会趁机下毒吧?
待一碗热气腾腾面条端过来时,曲榆别提有多感动了。
但为什么这碗面有点黑,面条干巴巴的弄成一团,面汤看起来跟白开水一样。
“你这……”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又不好意思揭穿,“你煮面都不放油的吗?”
“没放很多,家里油快没了。”
他尝了一口,继续道:“味怎么这么淡,你没放盐吗?”
“放了一点,家里盐也快没了。”
“……”曲榆嘴角抽搐着,仍然要保持微笑。
“我给你煮了鸡蛋,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陆岑撑着脑袋看着他,额角上的创可贴很是醒目。
曲榆用筷子将碗里一坨黑不溜秋的玩意夹起来仔细观察了好久,实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鸡蛋。
“你怎么不吃?看着我吃多尴尬。”
“我不饿,不想吃。”
当然陆岑打死也不敢承认是经常吃自己煮的面条,吃出心理阴影了才拿别人试刀。
他母亲自从发病后就没正常煮过一顿饭,他也很少让母亲下厨,怕她再次把洗衣粉当盐来用。
虽说熟能生巧,但他做了那么多次饭,煮出来的东西还是难以下咽。
“怎么不叫你妈出来吃?”
“她在睡觉,别打扰她。”
曲榆看着碗里的东西,也是难以下咽。
“嘿嘿!小老弟?”他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人。
陆岑撑着脑袋垂眸的样子有些有些忧郁清冷,像是墨色山水的一袭烟雨,气质跟简陋的出租屋有些不符。
“小老弟!”曲榆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好了,你快吃吧,早点回去,你爸这时候肯定应该在着急。”
曲榆暗自偷喜,他本来说想给陆岑取个称号,但见他没有反应那以后就叫定了。
陆岑不知道那家伙在盘算着什么,他看着母亲的那间房子,冰凉的大门像是能阻隔人情的冷暖。
从此他的心事不止有一桩。
……
薄雾渐渐散去,中午天气比之前好了一些。
曲榆在学校租的房子里整理东西,他爸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老太爷的样子。
“都快过年了,你还不打算回去?”曲主任道。
“回哪?”曲榆头也不抬一下只顾着忙活自己的事。
“当然是回家了,娇娇和阿宝都在家里等着你呢。”
“我管他是什么辣椒山椒还是什么野狍子的,都跟我没有关系,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们!”
曲榆把手里一样东西重重地甩在地上,夺门而去。
“你小子给我回来,又想上哪去?”曲主任怒拍椅子。
曲榆没有回答他,只是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就蹲下来思考人生,他感到十分惆怅。
寒风萧萧,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绵绵柔柔的,似是轻纱,却又带有一丝冷冽,烟雨朦胧,他想起了某个人,像是缠绵着未了的心事。
“小兔崽子进屋烤火,别冻着了,明天回家可不能感冒。”曲主任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回家。
火炉把曲榆的脸照得微微泛红,但见他一句话也不说,与他之前那个跳脱胡闹的沙雕多了几分愁容。
就如乌云惨淡遮住朝阳,他眼眶也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
“你总不可能过年也在学校里吧?等过几天学校大门都会锁,你就一个人留在这儿啃树皮。”
“知道,我只是不想看到那两个人而已。”
“你不想也面对他们几年了,还不如好好相处,而且娇娇一直把你当亲手儿子看待,阿宝还不懂事。”
他并不是喜欢无理取闹,闹完一阵之后依旧要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