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清沅走进房门,踏在金丝线绣成大朵山茶花的地毯上,习惯性地将身上的包裹放到软烟罗的水红色纱帐层层叠叠的画床床头。
房间南面有一扇窗,只是并未支起,黑色桐木的花格显得简单大方却又不失格调。
独孤清沅不禁咋舌,这样华贵的房间若不是沾了陆瞬崖的光,自己还真的住不起。
独孤清沅走到窗前,身体就着窗边横陈的红木桌子,倾身前去支起窗格。甫一转身,只听得“啪”的一声,将桌子上的灯展给拂了下来,那古黄色的灯罩顺势咕噜噜地在地毯上滚出了老远。
独孤清沅吓了一大跳,赶紧将灯罩和灯展捡回来,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灯座的瞬间,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桌子底下一张边缘泛黄的白色宣纸,纸上似乎还写了什么。鬼使神差间,她已经将那张纸捡起来,握在了手里。
“更漏初歇,月入中天。呈青苗于侧,携黄梅在左。”
力透纸背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
“顾清远。”
门外传来陆瞬崖的声音。
独孤清沅恍然回神,答道:“何事?”说着,便走过去将门打开。
“看你躲在房里这么久没半点动静,爷过来看看你是不是也染上了瘟疫半死不活。”陆瞬崖的眼里带着兴味打量着独孤清沅。
“呸呸呸,你才染上了瘟疫呢。”独孤清沅反唇相讥,不由得伸手往陆瞬崖的胸口捶了一拳。
陆瞬崖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捕捉到了独孤清沅掌中蜷着的宣纸,一把擒住她的手腕,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方才在房间里捡到的。”独孤清沅回道,顺便将纸铺展开来,方便陆瞬崖查看。
陆瞬崖原也没多少注意,但只稍稍一会,脸上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立刻变脸似的严肃了起来。
独孤清沅吓了一跳,便问道:“怎么了念卿,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真不妥,太不妥了!”陆瞬崖回道:“这是你房间发现的?”
“嗯。”
“马上去找店家,换一间房。”陆瞬崖果决的说到。
“为什么?”独孤清沅十分不解。
“太危险,你不能住在这里。”
独孤清沅虽然根本不知道陆瞬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念卿?”
“爷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问爷如何知道的?”陆瞬崖傲娇的俯视着眼前仰头看他的独孤清沅,说:“也罢,爷今天就让你见识江湖游侠陆瞬崖的实力——这字条,乍一看是一首小令,其实却是一封情报。这传信人以字谜的形式向接头人传递消息。”
“何以见得?”
“你瞧,第一句更漏初断,月入中天。只有在夜深时分才有“漏断人静”出现。再者,同时满足此二条此情景唯有在夜半时刻。由此可见,时辰可能在亥时到丑时,不过很有可能的是子时。其次,下一句呈青苗于侧,青苗也可称作禾苗。如此一来,禾苗在呈字的身侧,组合起来唯有“程”符合。而这个侧,也有可能是程家的侧门或者后门。”
“这样说来,时间地点都有了。”
“没错。可是,这个黄梅又代表什么呢?”陆瞬崖拧起眉头,理不清思绪:“不论它代表什么,这张字条既然还在这个房间,则说明接头之人定然没有收到这个消息,不然按照常理这字条一定会被销毁。既如此,那人必将再返回这间房,是以你万不可再呆在此处。”
“念卿念卿!”魏鄞急匆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到:“我,我方才在大街上,听到了一个消息。从明日起,程家要开始,布施粥药给城里的百姓。”
“药?什么药?”独孤清沅的本职让她迅速反应过来,问到:“可是治疗疫病的药?他们有法子了?”
“桩桩件件的事情都与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如此,明日便去程家走一遭吧。”揉了揉眉心,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