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里隐匿着一抹黑影,他朝程家方向望过来,视线越过人群,恰好撞上她的眼瞳。
于是,他对她比了个手势。
原本平静无澜的眸子霎时间泛起层层涟漪,连带着手中的勺子都差点拿不稳,一个恍神间勺子里面的粥倒在了外面。
“哎呦!”那孩子被烫的大叫起来,引起了人群外陆瞬崖等人的注意。眼尖的陆瞬崖捕捉到了程馥柔慌乱的视线对准的方向,敏捷地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片黑色衣摆快速地消失在转角。
“你们呆在这里别离开。”几乎没有思考的,他交代完话立刻就转身追过去。
“诶?念卿?”独孤清沅一脸懵。
“看来,念卿是有新发现了。”魏鄞抱臂而笑。
这边,陆瞬崖随着那人小时的方向进了一条小巷,小巷子很窄,仅容纳一人通过。再往前走,便是一面高墙。巷子安静的出奇,青苔在石板路的缝隙里顽强的生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陆瞬崖提高警惕,仔细地观察这周围,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突然他头一歪,一柄雪白的剑刃直直地划过他的耳廓,就差不到一寸的距离。只见陆瞬崖转身一个凌厉的掌风向前施展,却被对方的剑气轻而易举地化解开来。
这回陆瞬崖看到了对方蒙着脸,这身手和身形无疑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但是他的武功路子却极为少见,甚至他使出的剑法自己都未曾见过。于是陆瞬崖再出一招,直直的朝着对方的面门而去,想揭下对方的面巾看看是何许人也。然而对方一个箭步飞速移开,似乎并不恋战,立马出了巷子,在四通八达的巷道里失去了踪迹。
陆瞬崖烦躁地跺了跺脚,正打算离开,却在脚下发现了一块玉牌。玉牌上,雕刻着一朵梅花。
日渐西沉,秋日傍晚的天气就像出了锅的红薯,慢慢儿地在风里冷了下来。程家大门口的人群渐渐稀疏,但是陆瞬崖仍旧不见人影。
“子安,念卿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独孤清沅担心道。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念卿福大命大,当年在几万军士的围困中都能……”像是意识到什么,魏鄞赶紧转开头说道:“祸害遗千年,你就将心放到肚子里妥妥的,陆瞬崖可不是这么容易出事儿的。”
独孤清沅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阵清润的嗓音带着威慑力传来——
“哦?子安,你方才说谁是祸害呀?爷没听清。”
只见陆瞬崖从转角走出来,身上镀着夕阳的余晖,染在鬓角的霞光带了些许温暖的气息,眸中漾着粼粼的光芒,噙着坏笑,缓步走近。
独孤清沅疾步迎上去,上下打量他,道:“你怎的回来这么晚?可没受什么伤吧?”
她眼中的忧色一点不落地映在了陆瞬崖的眼中,陆瞬崖莫名的,心情就变得很好。于是调侃道:“当时差点没命了。我还在想,我死了你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哭。”
独孤清沅顿住了,她倒还真的从来没想过陆瞬崖会死,于是急忙向阻止他说这种不祥的话,抬眼就看到陆瞬崖一脸坏笑的样子,便知道他又在戏弄她了,顿时又羞又怒,毫不留情得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转身就要跑。
陆瞬崖的大手握住独孤清沅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回来。
“我说真的,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独孤清沅有些傻了。
会不会哭?
从沂水初遇,他将她从生死关头救下,他允诺她会好好保护她,每一次,在危险的时候都是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面前,纵然知道她对他其实并非推心置腹,却从未追究过一个字。即使蜀州那场自导自演的暗杀最后阴差阳错成了真的,他也从没有害过她。一路而来,莫名的情愫早已经在心底横生。
而如今,他在问她,如果他死了,她会不会哭,会不会难过。
怎么不会呢?人非草木。
抬头望进陆瞬崖深潭一般的眸子里,像一张网将她慢慢束缚,令她忘记动作,忘记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