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顾淮城发出一声轻嗤，“这是从哪里寻来的。”
怎么这般语气，竟不似夸奖？
希岚湟好奇的动了动耳朵，悄悄的偏头看过去。
白衣的美人姿态款款，抱着一把琵琶，黛眉轻敛坐在花凳上，眸中柔情似水，只消轻轻一眼便能令人失了魂。
是个美人儿，却离她要呈现的‘出尘脱俗’要差远了，反倒刻意多了几分矫揉造作。
不过这人，粗粗看来却有几分熟悉。
正思索着，花舫上的妈妈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今日婉儿姑娘献艺，各位公子若看得上的便打赏一二，价高者即可成婉儿姑娘入幕之宾！”
“那可算好，本公子早已准备好银两了！”
有那风流不羁的男子立时叫道，那势在必得的姿态让别人都不忍心与他抢。
婉儿姑娘柔柔的冲周围点一点头，不知是否是错觉，希岚湟只感觉婉儿姑娘看到这边时，特意停了一停，脸上的笑意也更温婉了些。
人如其名，这般的温婉气质，与当年的那人更有七八分相似了。
希岚湟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果然见赵原溱的目光已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与众人一般看着花舫上的女子。
旁人只是爱美之心，她离得这般近，却能看到他眼里迷茫与怀念。
心中猝然一痛，如同被针刺了一下，再去细细感受却又感觉不到了，仿佛方才一瞬不过臆想。
琵琶声起，希岚湟闭了闭眼睛……他能因念着一个人，而收集了一院子的相似品。
而婉儿姑娘，无疑是最像的那一个，想来他是不会放弃了。
罢了，她又计较这些做什么，他能给她一个安稳的霖王妃的身份，便是最好的东西。而她要做的是与他互相配合，拿到各自想要的东西。
一曲琵琶毕，叫好声迭起。
花舫妈妈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儿，拍着手道：“各位公子既欣赏了小曲儿，想必各位公子已等得急不可耐，我也不多废话，一千两叫起，价高者得！”
“一千一百两！”立刻有人出了价。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的跟着叫价。
“两千两！”
“两千一百两！”
“……”
“七千二百两！”
“哗！”
众人一阵哗然，谦安城果真是不缺富贵人，为博美人而掷千金的大有人在。
价钱喊到七千多两，已是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只都还未散去，在周围看看热闹。叫出七千多两的那位公子得意的冲周围看了一圈，潇洒的打开手中的折扇，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花舫妈妈眼睛早已亮了：“哦哟，这位公子出价七千二百两，还有没有比这高的？”
若有比这还阔气的自然好，若就这般定了，花舫一点也不亏。
一个姑娘的一夜，卖出了这样的价钱，希岚湟着实有些大开眼界之感，忍不住唏嘘：“大印男儿当真阔气。”
还有些……令人厌恶。
草原上没有这些规矩，能作为买卖商品的人都是战俘奴隶，而非这般好生生的姑娘。
而这种事情在大印，显然是常有的。这些男子只买了姑娘一晚上，便毁了一整个人生，着实有些让人不齿。
眼看着花舫妈妈就要一锤定音，希岚湟想着这场热闹就要散了，忽然见项然走到船头，朗声道：“一千两黄金。”
一两黄金百两银，一千两黄金粗粗算来便是十万两银子！
项然哪来那么多银钱？
希岚湟惊愕的看过去，正想要问问，却听项然补充道：“我们爷出一千两黄金，买下婉儿姑娘。”
他说的是‘买下’婉儿姑娘，而不是只买一夜。
而更让人在意的是，他口中的‘爷’。
一千两黄金，便是再买十个婉儿姑娘也够了。众人好奇的都看过来，想看看背后出价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希岚湟一点也不好奇，因为那位一掷千金的主儿，就坐在她旁边。
她忽然觉得手有些发抖，茶杯里的茶水早已凉透了，凉意透过杯子清晰的刺激着她的手心，一点一点的蔓延至满手。
“啪！”
她想将茶杯放下，恍惚间松开手，茶杯应声而碎。里面的茶水飞溅在她鞋尖上，只是一点点，却让她觉得一阵刺骨。
“失手了……”希岚湟尴尬的扯了扯唇角，站起身来，“这里有些冷，我想先回去了，王爷您玩好。”
她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要看到他，或许她便能够清醒一些，也能够不要再做出这等丢人的事情了。
朝歌和夏婵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招手让之前画舫的船夫将船摇过来。
“王妃，要不咱们……”夏婵有些犹豫的往后看了眼，只看到霖王如稳坐泰山般的背影，顿时闭嘴不言了。
希岚湟此时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根本无暇去理会其他，见船开了过来，她看着搭好的木桥，还在倔强的想：她要好好走，定不能再失脚出了岔子。
一步一步，她走得很慢也很稳重，仿佛时间过去了几年那么久，才终于到达了另一艘画舫上。
朝歌顿时松了口气，实在忍不住怨愤的往后面看了眼。
画舫渐渐离开这享乐之地，从歌舞鼎沸到宁静，只用了一刻的时间。渐渐远去化作小黑点的画舫，在赵原溱眼里似乎也缓缓消失不见。
花舫妈妈已经将婉儿姑娘送了上来，顾淮城头疼的看着好友：“今儿可算是玩大了。”
霖王妃就在这里，霖王却是一掷千金为买个美人儿，胡闹纨绔之名是给坐实了，但霖王妃那边只怕不好过。
值得庆幸的是，霖王妃没有当场闹起来。
碎掉的茶盏已经清理干净，王谦之拿新的茶具重新泡了一壶：“既然都送来了，爷还是快些收着吧，也省得再惹麻烦。”
他摇着头轻叹，为何霖王会买下婉儿姑娘，他多少是知晓一些。
当年安宛京都第一美人的风采，王谦之是见过的，今日这仿品不仅能将容貌仿个八九分，便是神态也能拿捏个六七分，着实是个下了功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