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会难以入睡，但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意袭来，希岚湟这一晚上都睡得极好，连梦都没做。
一大早起来，街上又热闹着。
过了正月十五，不管多懒的人都要开始上工了，一年的劳作从此开始。
一大早就有上工的人在外面吆喝，街边的早饭摊子边最为热闹，两边的店铺也陆续开门开始做生意。
希岚湟他们下去的时候，客栈大堂已经有几桌坐了人了，他们选了一个不算显眼的位置，叫小二上了些吃食。
江东这边的吃食以面食为主，早饭也是馒头包子居多，配着小米粥，就着大酱沾葱吃。
面食虽做得粗糙了些，倒还能入口，但大葱大酱的味道，希岚湟却闻着不习惯，皱着眉头闻了下，就丢在了一边。
这种东西赵原溱也是不吃的，索性扒拉在一边，叫人收回去。
小二收回去没多久，客栈老板亲自捧着一碗面鱼儿过来，赔罪道：“不知几位贵客吃不惯大葱，是我们疏忽了，这面鱼儿是厨房才煮的，味儿不重，几位看看能不能吃得惯。”
面鱼儿其实就是煮的面疙瘩汤，里面煮了几片青菜叶子，绿的白的交相辉映，看着倒还惹人喜爱。
希岚湟有些好奇的盯着，赵原溱推过去给她：“尝尝看。”
她点头，拿小碗舀了两勺，浅浅的吃了一个。面汤用大骨汤打底，清甜无比，面鱼儿也是原滋原味，吃着也不错。
看着她连续吃了两个，赵原溱了然，也舀了一碗开始吃起来。
项然拿了碎银子赏给客栈老板：“老板有心了，拿去吃盏茶罢！”
赏钱不多，也不算少，客栈老板的笑容更浓了些：“应该的、应该的，几位用完了早饭这就要继续赶路了？”
这几位昨晚定了好几间上房，今儿一早就退了房，想是只在这儿歇脚。
项然道：“我们今儿出城去游玩，怕天黑赶不回来，索性在外头寻个落脚处，第二天还能接着玩儿。”
这一看就是富家公子要陪着小妻子游玩，当真是不知世道混乱。
客栈老板叹了声，还是劝道：“以前江东城还有好些玩乐的去处，现下却不大好咯！暴徒作乱可还没得完，要我说你们就在城里逛逛罢了，好歹还有官兵看着，那些人不敢进来。”
“那昨晚花灯会上，还有暴徒杀人呢，这不也是进城了吗？”希岚湟吃了口面鱼儿，含糊不清的提出疑问。
客栈老板愣了愣，张了张嘴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赵原溱适时的替他解围：“没事了，你去忙吧，我们有护卫，不担心这些。”
贵人们自己不担心了，客栈老板也不想多说惹祸上身，连忙说了几句吉利话就跑了。
希岚湟放下勺子，不满的道：“方才明明漏洞百出，说不定再问两句就能问出些什么了，你怎么把他放跑了？”
“问出来有什么用，抓一个客栈老板做什么？”赵原溱的神情淡淡，自顾自的继续吃早饭。
马车出了城，走了一截官道，就转向了一旁的小道，继续往前行驶。
江东这边气候干燥，嫌少有植被，入目全是黄沙灰土。城里还是常见的木板房子，离城外一段距离后，看到的就是黄土砖的屋子了。
这样的景色乍一看满目辽阔，但看久了便觉疲劳，也会觉得特别压抑。
希岚湟只看了会儿就放下了帘子：“这里确实贫瘠，连树木都没有多少，城外越是明显了，也难怪江东王要造反，怕是被穷疯了。”
就她看，这样的地方也收不上来多少赋税，一个藩王说不定还没有江南一带的地方官富裕。
常年在这样的地方呆着，还要被皇帝猜忌，难怪江东王憋着一股气要造反。
赵原溱依旧躺在榻上，闻言只是淡淡的笑笑：“这边气候干燥，入冬时节又比谦安冷，确实是不好过。但这里也有肥沃的土地，种植粟米、麦子和玉米都很不错，只要不遇上天灾，每年交上来的赋税也不会少。能偏安一隅做个闲散藩王，比在谦安城里勾心斗角可强多了。”
至少，这藩王的位置是世袭，只要江东王老老实实的，那这里就永远都是他那一脉的地盘。
只要不出江东，他们就是江东的土皇帝，这可比待在谦安城舒服多了。
就算江东苦，那也苦不到权贵身上去不是？
希岚湟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江东王根本没必要……那他当年为什么还……”
既然没必要，为什么还要冒着满门抄斩的危险去做，荣华富贵一场空，倒还连累了满府上百口人性命。
但赵原溱却不再说了，只是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搞得希岚湟越发一头雾水。
这弯弯绕绕、阴谋阳谋的东西，实在是高深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他摆明了不说，她也索性不问了，只道：“我们要去哪儿？”
都这么贫瘠的地方了，还有什么好游玩的？
赵原溱道：“这里有一座山，被称为‘万佛山’。山壁被凿开了大小的石洞，刻画了各式各样的石佛，据说大大小小足有一百多尊，每一尊都不同形态。江东王叛乱事发之前，也派了人前往，继续凿洞增添新佛，实在值得一观。”
“是吗？”希岚湟终于来了点兴趣。
没想到这里的人精神头还不错，拿一整座山做噱头，开凿了刻画各种佛像。
马车进入山脚下，周围更不见人烟，山下零零散散几棵树，不规则的长着。山脚处就有一尊大佛，只有半身，一边肩膀陷入山脚。
隔远了看去，佛闭着眼睛，似在阖目休息。便是没有下半身像，也能想象得出它的悠然姿态。
到了山脚马车就上不去了，佛头另一侧有一条小路，蜿蜒至山里。
“我们要从那里上山吗？”希岚湟指着路口询问。
赵原溱背着手站在马车边，唇角勾了勾：“不急，会有人给我们引路。”
谁啊？除了项然，这里也没旁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