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原溱最后还是回到了山坳坳里。
不是他出不去，而是他还不想出去。
再回到山坳坳里，林大志对他们的警惕又多了几分：“王爷的侍卫呢？”
如果今天没有在佛洞里遇到，他可能不会多想，但现在却不得不谨慎些，单独离开的侍卫是不是去搞什么事情了。
他们到了议事厅，正好项然也回来了，林大志打量了他一会儿，叫了个汉子去喊林叔。
看了下眼下的形势，项然走到自家爷旁边，小声询问：“爷？”
这是暴露了？
赵原溱微颔首，神色如常：“探查到什么了？”
项然觑了林大志一眼，防备着他：“地方很大，全都荒废着，堆了大量的石头，想来是开凿佛洞时运下来的。”
那些石头乱七八糟的堆着，现在是占地方得很，导致外人一看这山坳坳里就只巴掌大。但实际上只要花时间把那些石头都平整完，平整出来的地方完全有这山坳坳的两倍大。
不说别的，再住个万把人是没问题。
听到这里，赵原溱神色越见幽深，不知在思索什么。
等了没一会儿林叔就来了，先和林大志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转头来招呼其他人：“贵人，进内室谈吧？”
赵原溱看向他，半晌点了下头。
林叔悄悄的松了口气，挥手示意林大志招呼着其他人，他则引路带着赵原溱进了议事厅后面。
议事厅后面是个院子，分割了几个小的房间，林叔推开其中一间，对赵原溱做了个‘请’的手势。
房间不大，摆着几张桌椅，林叔没有在主位坐下，而是让了让站在中间，拱手道：“唐突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赵原溱在主位坐下来，神色看起来尚且温和：“无妨，是本王不请自来。”
没有为难人，林叔却并未因此松懈，而是小心询问：“想必王爷已经打听到了些消息，我们确实有一部分人曾是江东王府的奴仆，但江东王府已败落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奴仆也一直在此安居乐业，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暴乱一事，确实与我们没有关系。”
“何以见得？”赵原溱抬眸，笑意深邃。
若是这场暴乱发生在别处，自然与江东王旧部联系不起来，可偏偏他就发生在江东。抓的暴徒招供也是如此，怎么能凭几句话就洗清嫌疑。
林叔早知对方不会轻易相信：“府衙抓了不少的暴徒，王爷不知去看过没有，与我们这儿的汉子都不一样。还留在这里的，都是二十多年前的王府旧仆，当时因开凿万佛山逃过一劫，再出去又怕朝廷追究，便在此苟且偷生。我们年纪都大了，禁不住几年折腾了，再过几年我们这批老家伙没了，这地方就要彻底荒凉……”
发起暴乱的都是青壮劳力，确实跟山坳坳里的居民对不上号。
不过这山坳坳里既然有林大志这样的壮年存在，就也有其他人，虽然这几日见得不多，但指不定其他的就是被抓进府衙的那些呢？
赵原溱笑了笑：“这些年你们抱了许多孤儿进来，一共有多少个？”
“这……”林叔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下才道：“我们抱回来的都是三岁以下的弃婴，其实也不多，前前后后不过十数人而已。”
生了姑娘的人家丢一两个倒还常见，谁家不是想着要大胖小子，哪有舍得丢的，遇见一个也不容易。
说是要给山坳坳里的单身汉养着，其实也就是大家一起养。原本这里还有好几百人，这些年过去，跑的跑了、死的死了，就只剩下目前这些了。
赵原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林叔的说辞跟他在汉子嘴里套出来的差不多，稍有不合理的地方都能圆过去，听着没有什么问题。
“你想求本王什么呢？”赵原溱看向林叔，眸光锐利。
即使他不主动来万佛山，这群人也会想法子将他引到此处，而后借机行点什么便利。
心思被看穿，林叔也不觉得尴尬：“此次请王爷来，也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们这些老骨头已经偷生了大半辈子，活也活得够了，但是大志这群孩子，却不该被我们连累。”
赵原溱轻笑：“既然你都想到这份上了，应该也能知道，府衙不一定能查到这里来。只要事情不是你们做的，府衙查着就会偏离方向，揪出真正的暴乱之源。”
口口声声说暴乱与他们无关，但是求情的时候又一副认命的语气，企图引得同情。
如果做主的是个感性的人，说不定还真被绕进去了。
林叔讪讪的笑了笑：“我们出去打听了消息，目前府衙都是认定了江东王余孽，我们……查到这里也不过是早晚。”
江东王命人开凿万佛山并不是暗中进行，虽没有大张旗鼓的上报，但也能有几个当地权贵知道。要是府衙真认认真真的查了起来，盘问的时候难免不会问到这些人，到时候他们肯定跑不掉。
纵使是被冤枉的又如何，府衙要的是结案，只要有人能向上面交代就行。
再说了，他们确实都是江东王的旧仆，这在一定程度上并没有冤枉。当年江东王叛乱不仅祸及家人，府上的奴仆也都没有能幸免，算起来躲过一劫的他们，也算有罪。
赵原溱点头，暂且算是相信了他的话：“你是想让本王带着林大志等人出去，想让本王将他们安排到哪里去？”
林叔眼睛一亮：“多谢王爷！王爷大恩，我等只能来世再报！”
他跪下来匍匐在地上，真心诚意的来了个五体投地，又磕了两个响头，神情激动不已。
赵原溱只觉有些好笑：“本王不是那等和稀泥的，若你们真与暴乱无关，本王自会查清。不过既然你们已经认了二十多年前的叛乱之罪，本王当然也不会乱保着你们。至于林大志与后抱养回来的孤儿，本王会酌情给他们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让他们在江东安居乐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