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蕴手中的剑指了过来,脸上布满阴云,“好好对他,你拿什么好好对他。你们霍家做了那么多坏事,还好意思说好好对她!”
为人夫的霍辰誉已不似当年的小孩子,有了担当,敢于正面应对百里蕴,目光也不再躲闪,看着剑没有一丝躲避,而是正面迎了过去,“我可以用我仅剩的生命来守护她,我很感激在我生命的最后关头,她能够陪着我。而且我跟她没有婚书,也不敢逾越那道防线。待我死后,也没人会知道我跟她成亲的事。”
百里药看到师妹面上的红晕,和女儿家的形态,已然猜到这两人还未同房。他回头问南烟:“师妹你呢。我们大仇未仇,新仇旧恨相加,你怎么还糊涂到嫁给这个臭小子,这不是毁了自己吗?”
南烟扶着霍辰誉坐下,刚才顶到他胸前的剑尖,真的吓坏了她,“师兄你也说过,霍家的事跟霍辰誉没关系,他身上的毒是我而起,我无法看着他遗憾死去,而且我喜欢他,嫁给他也是我的愿望。”
方南星随后赶来,灌了几口茶水后,生气地坐了下来,“我不管,反正在这个药堂里,有我没他。”
南烟目光温柔,与他对视一笑:“你们喜欢这里就留下,我跟他搬出去。”
方南星见南烟当了真,不屑地走过去道:“算了,谁让他是你喜欢的呢,以后他敢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他。”
有南烟帮忙,霍辰誉的事才算压了下去,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周宏和治愈城中的重病百姓。他们把在城外看到那些患者的消息告诉南烟,还说这件事很有可能是周宏干的,百里蕴追着周宏到了徽城,在城外失去踪迹,猜测他可能是进城了。
南烟听罢,抬头问:“师姐,你也觉得这毒跟毒姥有关系吗?”
方南星眼神坚定,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一定是她。”
这些天也是忙糊涂了,南烟闲下来突然想起前两日遇到的患者,和方南星所说的症状极其相似,“师姐,我前天在药铺中也见到一个类似的病情,不过他的病很轻,只是起了红疹子,不痛不痒,我还留下了那个病人的住址,要不然我们去看看,我总不放心。”
方南星应下,如果是就严重了,微城里这么多百姓,这种毒又传染得这么快,她回头看着百里蕴和霍辰誉:“师妹,你放心让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药堂,不怕人打起来。”
霍辰誉看过来,目光坦然,“百里兄若是动手,我绝对不会躲。”
方南星拍了他,观察了他的神情,“有骨气,就凭你这句话,我决定不杀你了。你放心,你也活不了几天了,我师兄他见你这么可怜,也不会对你动手。”
“多谢方姑娘。”他哑然失笑,视线仍停留在南烟身上,他们肯与自己开玩笑,也是把他当成一分子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南烟没让百里蕴跟自己一起出去,是因为比起百里蕴,师姐方南星更加让人不能放心,师兄为人大度,儒雅端庄,决不会拿霍辰誉寻开心。
南烟和方南星用过饭后,拿着那病者给的地址上门去找,两个还买了一些礼品,这家人住得偏僻,房屋院子不高。听隔壁人家说,这户人家从昨天到现在没有出来过,家里还有一股奇的臭味传出来。
南烟听说后很担心,害怕主人家已经犯了病,两人脚步快了些,到了门前焦急地唤道:“您好,有人在家吗?”
屋里有人出来,隔了好远冲两人嚷道:“谁啊?”
“我是禇安堂的大夫,前两天给你家中人看过病,今天上门来是想复诊,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屋里那人停了一会,才匆匆说道:“我家男人身子好多了,多谢南大夫,您请回吧。”
病人并不想让南烟进门,似在畏惧什么,说完话就进了屋。
南烟焦急大喊:“还是让我给你诊一下脉吧,最近城里疫情多发,我替你看了才放心。”
她这么一说,屋里彻底没声了。南烟心知肯定是出了事,继续敲门:“可以开一下门吗?”
屋里的妇人声音尖锐,极不耐烦,“你走吧,都说了我男人没事,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病人的情绪激动,死活不肯开门,南烟没办法,只好带着师姐方南星一同离开。两人走至街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她突想起一事,又扭头对方南星说道:“师姐,要不然你偷偷进去看看,那家人的情绪很不对,我怀疑他们不想让我进屋,是有事瞒着我。”
“好,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乱跑,我一会就回来。”
方南星惦起脚,一跃上了街旁的屋顶。
南烟心里无法平静,忐忑不安地等着,最近城里不太平,很多人家怕感染疫情,不怎么出门。这街道上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在。不知再过一段时间,这街上的人,会不会像半年以前,变成一片空城,到处哀嚎一片。
方南星跳到那户人家里,她刚进了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咳嗽声,听声音像是一个小孩子。两个还小声说着话,言下之意是让儿子小点声,如果被人听到了会被抓走。
“娘,我不想睡觉,我想去学堂,夫子今日还要考我呢?”床上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的脸上有点红疹子,还不时用手去挠。
妇人紧拉着他,自己身上也难受的在墙壁上蹭,屋里就一个桌子,还有一张床,看不到她家男人在哪。不过听声音,这母子俩应该是病得不轻。
“娘,我们怎么了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让我出门看大夫,我快憋死了!”床上的小男孩身子不安的扭着,眼睛紧紧盯着门口那里,爹爹不见之后,娘就不让他出门了。
妇人暗中抹了泪,眼睛飞快看过院中的一棵树下,“你爹出远门了,知道我们得病给我们找大夫去了。”
妇人不敢告诉儿子,丈夫已经不在了。而她们母子也染上了怪病,这种病和他们说的瘟疫很像,听说现在还无药能救。如果出了门,可能会被抓起来送到城外活埋。
她不想被烧死,宁愿和儿子藏起来不见天日,多活一日是一日,也许能撑到那些大夫研制出救命的良药,这也是她不敢给南烟开门的原因,怕自己身上的病会被外人看到。
那日他丈夫抓完药回来,还不等熬药给他用就犯病了,她当时被吓坏,想带他去找大夫,被却丈夫一脚踢到一边,说这病是绝症,不能被人看到。她当时眼睁睁看着丈夫死了才知道这是瘟疫,是传染病,如果被外人看到,她和儿子也会被感出城去。
床上的孩童看到她娘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娘,爹爹还能回来吗,我们会不会等不到药就死了?”
“娘不会让你有事,我们只要撑过去这几天,就会有药吃了。现在听娘的话,不要抓那些疹子,痒也要忍着知道吗?”妇人哭着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喂儿子喝了一半,剩下的自己含泪咽下。
方南星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家三口不出门,是因为都感染了这种病,她们怕被赶出城去,才一直瞒着,不敢让南烟进门。
这种病发病期不出三天,染上后活不过七天,他爹现在估计是没了。
方南星叹气,悄悄离开这家院子转头去找南烟,两人见了面,悄声说道:“师妹,你说的没错,那一家人都染上了这种怪病,可能就是那天找你治病的那个男的,他回去又传给了他媳妇和孩子。男的估计是不在了,如果我们研究不出来解药,这母子俩只有死路一条。”
南烟不住叹气,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钻研一些救人方法,可是这毒太邪恶,根本不给她时间,她问过周家和汪家,也是一头雾水,毫无办法。
“不行,我下午还要过来,不能看着她们母子乱用药,让疫情严重,虽然解不了毒,至少也能拖延一段时间,给他们一点希望!”
方南星怕她冲动,用力抓着她,“师妹,你别轻举妄动。这事需要从长计议,目前这毒瘟是靠什么传播我们还不知道,你万一也被染上怎么办。”
南烟一句话也未听进去,回去后如坐针毡,去找了周家老爷,还有城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夫,结果大家都束手无策,能想到的方子送出城验证过,可结果都一样。
南烟放不下那家人,自己悄悄开了两服药,打算亲自登门造访。她瞒着所有人,可霍辰誉发现后,还是死活要跟着。
“你不怕吗?”她微笑着问,身子轻轻倚向他向旁。
霍辰誉看着她,“身为大夫怎么能怕病魔,身为你的夫君,怎么能不跟你一起去。”
南烟内心感动,第一次在大街上挽起他的胳膊。
第二次来,妇人的家门仍是紧闭不开,南烟轻声去拍门,“有人在家吗?我是来送药的!”
屋里的妇人跑出来,隔着屋门对南烟道:“南大夫,您怎么又来了,我们没钱治病,请回吧!”
她说起话来,还带着咳嗽声,听起来比昨日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