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漠零顶着赵雨含不赞同的目光,穿着病号服离开了医务室。他之前的衣服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继续穿的样子,所以他只能穿着病号服,在极力保障自己不会在伤口恢复之前乱来之后,直接穿着病号服,才其他同学的侧目中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说是宿舍,和洛琴他们住的地方不同,漠零住的房间比起住人的地方更像是一个仓库。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头只放了一个床垫,床垫下头用泡沫塑料垫高了一些来防水防虫。床垫的正上方的墙上用颜料歪七扭八的画了一个诡异的圆形图案,让人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让自己躺在床上就能看见的地方留下这么一个诡异的图案。床垫的周围叠放着十几个纸箱子,占尽了屋子的大部分空间,除此之外地上还放置着各种奇怪的器械,将屋子的地面变成了需要小心翼翼地行走才能不碰到任何东西的窄窄一条。
这便是漠零为自己选择的居住的地方,莉莉卡曾经几次提过说想要帮他换一个宽敞一些的地方,但都被他拒绝了。漠零并不是觉着住在这样的地方会给他带来舒适感,他只是对居住环境没有什么要求,反正选择这个地方住着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作为处在学校的偏僻角落里的库房中的一个房间,平时都不会有什么人来这里,更是应了漠零不擅长与人相处的状况。库房里的所有东西莉莉卡都随便他使用,也正方便了他时不时的去找一些可以用到战斗中的东西。
漠零从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小柜子中的寥寥几件衣服里随手拿了两件,将病号服换了下来,然后从病号服的口袋里取出那个四棱锥样的小玩意,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熟悉感涌上心头,他的直觉在疯狂地提醒他该怎么使用这个东西,但漠零只是将那东西揣进兜后提着病号服里离开了宿舍。
沿路看见了带着负重正在跑步锻炼的洛琴,同样负重的华灯跑在他的前头,一脸不满似乎正在教训洛琴一些什么,漠零没有打扰这两个人的锻炼,安静地目送两个人跑过之后走向医务室。
将病号服送还给医务室后,漠零离开了学校。按理说这种特殊关头学生的出入应该限制才对,但站在门口的伊修只是在看见漠零之后说了句注意安全,有事就用通讯手环联系学校之后就放他离开了。伊修,或者应该说是伊修一直跟着的莉莉卡,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今天会出去,甚至连他要去哪做什么都已经猜出来了。
所以她也应该能猜出来漠零和洛琴毫不犹豫地交给她的任务道具应该不止一个,意识到这一点,漠零皱了皱眉头。
走在昨天刚刚走过的路上,漠零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战斗的痕迹充斥着森林,漠零凭借着这些痕迹判断着发生在这里的战斗的情况,其中相似的痕迹不少,大概是某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家伙在这里大开杀戒了吧,而且周围的敌对的人都没有什么方法对付他。
顺着战斗留下的痕迹,漠零一边警戒着一边再一次来到了之前执行任务的那栋房子。
之前进去的太过匆促,漠零都没来得及观察一下这栋房子的外貌。残破的有些掉漆的房子,窗户因为长时间没人清理所以积了一层厚厚的脏东西,很难从外面看见里面的情况。不知道是谁很有闲情逸致,在这周围撒了爬山虎的种子,爬山虎的藤蔓沿着墙壁一直爬到了三角形的房顶。大片的爬山虎的叶子将破旧的墙皮遮了大半。只要有风吹过,爬山虎的叶子就会因为风的缘故摇曳起了,一大片的爬山虎的叶子随着风的流动自此彼伏的样子,远看就像绿色的海浪一般。
漠零欣赏了一会这样的景色,将手搭在了氧化了的金属门把手上,他转动门把手,又一次地走进了这栋房子。
因为战斗的缘故,原本就因为年久显得有些破旧的大厅现在看上去更是一团乱。落了灰的布花这次沾上了粘稠的血液,两者混在一起和成了一滩滩稀泥,装饰的瓷器在战斗中被碰了个粉碎,早就不在走动的落地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辟出了一个大口子,金属的齿轮露了出来。
漠零呆愣楞地看着这残破的景象,良久才从肺里吐出哽住的气。
漠零抬头看着头顶上漂亮的水晶吊灯,明明因为许久没有人清理的缘故水晶挂坠已经落了灰浑浊的,但漠零就是能从中看见吊坠倒影出的自己,他看着吊灯,被吊灯映出来的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这种感觉让漠零无端感到害怕。
正在漠零沉浸在莫名的感伤和恐惧中时,之前的那个声音响起,打断了漠零的沉思。
“你怎么又来了?”那个声音问他,“任务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漠零回答:“确实已经结束了。”
“那你老来这种被称作遗迹都不过分的地方干嘛?”声音继续问。
对于这个问题,漠零只是盯着已经被损毁的落地钟发呆。
意识到漠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那个声音叹了口气,妥协一般地说:“行吧,正好我也可以告诉你哪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可以拿去用。”
“先去三层。”声音指示漠零。
漠零听罢,一向谨慎的他居然真就照着这个不知样貌只以声音示人的家伙的话做了。
“之前的那些人是你打倒的吗?”在行走的过程中,漠零问。
声音轻笑:“我只是一个已死之人而已,已死之人懂吗?就是没有实体的灵魂的意思,连拿起武器都做不到的灵魂能做到什么?”
“那救了我的人是谁?”漠零接着问。
“抱歉,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我那个时代的人就是了。”
知道大概没法从这个声音这里问到些什么,漠零来到三楼。
“先去我的房间吧。”声音说,“那里有我最想给你的。就在右边走廊倒数第二间,那是我之前住的房间。”
“倒数第二间?”漠零重复了一次做确认。
“对,住倒数第一间的是个喜欢看着窗外发愣的小朋友,可惜我没来得及在窗户对着的位置种一颗会开密密麻麻的花的树。现在倒是种了一堆爬山虎,可是有爬山虎的地方壁虎也多啊,我想那家伙大概不太会喜欢壁虎吧?你讨厌壁虎吗?”声音打开了话匣子。
漠零一直安静地倾听着声音的话,在听见对方的疑问之后,想了想,回答:“大概变温动物都不太喜欢吧。”
“连鱼也?”
“不会想要徒手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