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不知看着一脸茫然的贺万楼,恨恨道:“北境军现役二十五万将士,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选中?”
这个问题如果问在今日之前,贺万楼能滔滔不绝说上一刻钟。
但是现在面对刘不知,他实在没了底气。
“我还算……还算有些……那个天赋……然后……武艺也还尚可……”
刘不知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是气打不一处来。
他站起身来狠狠踹了贺万楼一脚,一边狠狠地一下又一下拍着后者的脑袋,一边怒骂道:“怎么一仗下来你就怂!成!这!个!鸟!样!”
贺万楼一开始任踢任打,低头隐忍,谁知刘不知力道越来越大,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终于他忍无可忍,一把将刘不知推开。
他怒目圆睁,大吼道:“有完没完!我因为佩服你才对你恭敬,还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小媳妇儿,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刘不知看了看气急败坏的贺万楼,朗声大笑道:“对嘛!这才是我选的兵团长!小子,保持住你的气焰,你的性格对于六兵团至关重要。我如果要一群听话的羊,今天你没有机会站在我面前。我要的,是一群狼,一群六亲不认的狼,而你就是这群狼的狼王。贺万楼,你可以在命令上服从我,但永远不要在心里对我服输。记住,我不是你的终点,任何人都不是你的终点。”
贺万楼听得热血沸腾。
天地之大,从此都是他施展拳脚的舞台。
终有一天,他会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刘不知将他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走出营帐,刘不知有一种预感:未来的北境战场,六兵团将会是决定成败的一支劲旅。
只是他没想到,未来来得如此之快。
贺万楼率领部下将北夷军的包围圈撕开了一个缺口,他冲进重围,见刘不知正和六个北夷骑兵周旋。
北夷人在小圈内对刘不知围而不攻,不敢妄动。
起初心急的十几个人如今都已毙命在他剑下。
敌不动,刘不知也不懂,正好趁此僵持之机,他可以好好恢复体力。
贺万楼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拍马冲进战团,从后一枪将一名敌军刺穿,又转身接下了另一人的攻击。
刘不知周围顿时压力骤减,承影剑舞起如秋风扫落叶,将剩余四人逐个击破。
刘不知面色阴晴不定,朝贺万楼喊道:“我没叫六兵团参战,谁让你来的?”
贺万楼正杀得起兴,高声道:“少帅给了我临机决断之权,末将正用在此时!”
刘不知骂道:“一群娃娃兵,本想让你好好将他们历练历练再上阵,没想到你真忍心让他们在此时送死!”
突然,一声炸雷仿佛就爆在了他耳边。
牛大壮一斧子将一个想要偷袭刘不知的北夷兵砍翻,操起他的大嗓门吼道:“少帅!我们都是刚生出来的牛犊子,就算是只老虎,兄弟们也要拽下他几根须子,大不了就一死嘛!”
刘不知这才开始留意贺万楼部士兵的状态。
这些新兵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他眼见一个六兵团士兵将剑插在敌人胸膛里,被后者死死抓住剑身,无法拔出。
士兵正用力时,不经意间扭头看到不远处自己的同伴被敌人斩首,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他登时大怒,剑也不要了,大手胡乱将脸一抹,果断从自己马上跳到了北夷人马上。
二人从马上撕扯到马下,最后那个北夷人被他死死扼住了咽喉,一命呜呼。
这厮起身,头也不回,从那个死去的尸体手中夺了刀,又翻身上马奔向下一个敌人而去。
这种凶狠,这种老练,将刘不知看得目瞪口呆。
他心中疑惑:算今天才是贺万楼带兵的第三天,这小子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灵丹妙药,让这群新兵蛋子打起仗来竟然比当年他的虎营还要凶猛。
事态紧急已经不容刘不知多想,此时最让他挂心的便是悄无声息的狼营大营。
见拉苏荣断后的五百人已近乎被歼灭,刘不知下令:“六兵团听令,全军跟我返回狼营大营!”
众人齐声应道:“得令!”
每接近狼营一步,刘不知的心便更慌乱一分。
他猜测,一定是寒佳城的增援将狼营里的北境军困在了原地,以致他追击时没有了后军。
此时,他的内心无比期望:待他再开营门,等待他的是北夷的重兵。
多多益善。
刘不知猜对了一半。
他们冲进了虚掩的西门,呈现在刘不知面前的是熊熊大火,和一地的北境军伤兵,却没有见到一个北夷人的身影。
“少帅!少帅!真的是你吗?”
狼营都统狄广福被烟火熏得满面乌黑,右臂已经被鲜血打湿。
刘不知一想到正因为此人的愚蠢,才使拉苏荣的骑兵毫发无损地越过了壕沟,便怒火中烧。
他拔出承影剑对着狄广福的脑袋挥了下去。
承影剑入鞘,狄广福的头盔被切出了一道深深地缝隙。
狄广福摸了摸头顶,“噗通”跪在刘不知马下道:“末将失察,末将有罪!”
刘不知冷声道:“废话少说!我出营追击的时候,狼营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后军?”
狄广福痛声道:“是其力克!他亲率北夷骑兵将您带来的豹营兵和末将的狼营兵全都围在了营地里,士兵们伤亡惨重,全部攻城辎重尽毁!”
听此噩耗,刘不知却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急道:“你确定是其力克亲自前来?他带了多少人马?”
狄广福道:“末将曾在战场上与他有一面之缘,可以用项上人头向少帅担保,来将必是其力克无疑。至于人数,以他布置的包围粗略估计,人数应该不下两万。”
刘不知事先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猎捕拉苏荣的行动居然引出了其力克亲自率军救援。
其力克有多么重视此人,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说拉苏荣是一条大鱼,那么其力克就是一头鲨鱼。
鲨鱼在海洋里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霸王,可一旦到了刘不知的地界,沧海变桑田,饶是你是条蛟龙,不脱层皮也飞不起来。
而刘不知不单要其力克的皮,还要他的命。
刚才的一通乱打后,刘不知散落在寒佳城郊的两万骑兵终于就位。
十面埋伏里,寒佳城外四面八方都是北境歌声。
与此同时,豺营已经在寒佳城的地下等待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