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英拿着手电跑的飞快,后面叶不凡快速赶上来,让她上车,许英略微犹豫,跳上后座。
她的心怦怦跳的厉害,被吓着了,但思维依然清晰,这里离村只有几百米,叶不凡应该不敢乱来,况且,坐在他身后,感觉比在他眼前晃悠要安全些。
叶不凡给她的不安,正来自于他的目光。
几百米距离,自行车转瞬即到,令许英意想不到的是,徐凤琴竟然推着瘫子在村口等她。
两人打着手电,看到许英浑身湿漉漉的从叶不凡自行车上下来,各自吃惊,忙问怎么回事。
刹那间,许英悬紧的心放松,泪水夺眶而出,但没哭,简短地回:“掉水渠里了。”
刘金狗闻言错愕,又心疼,“快回家,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
进了家,正看电视的刘解放也吓了跳,听许英叙述完经过,二话不说,要求叶不凡带路,他要去出事地点打捞自行车。
叶不凡点头,“正好,我的筐子就在哪附近放着。”
刘解放出门打捞自行车,徐凤琴则紧急搭锅烧水,让许英洗去黄泥。
刘金狗看着满是黄泥的许英,心疼的不行,却无能为力,内心烦躁。
一阵忙碌,热水烧好,徐凤琴把大铁盆搬进刘金狗房里,亲自勾兑温水,让许英站在铁盆里擦洗。
许英和往常一样,把刘金狗转个方向,不让他看自己身体。她却没注意,桌上有面镜子。
清水浇过身体,许英这才发现,自己两个膝盖,手肘都有擦伤,后背肩膀上也有些蜇疼,想来是在水渠边的水泥板上磕的。
刘金狗坐在轮椅上,看着镜子里许英身上的擦伤,内心疑惑,开口问:“你是怎么掉进渠里的?”
许英边洗边答:“不知道车轮卡住什么东西,没反应过来人就翻下去了。”
刘金狗再问:“膝盖上的伤也是磕的吗?”
“应该是在水泥板上擦的。”说完许英才警觉,刘金狗怎么知道自己膝盖受伤?抬头看,正好从镜子里看到刘金狗的脸。
那张脸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许英第一时间捂住自己,镜子里的眼便闭上。
噌地一下,许英面红耳赤,浑身发烫。
臊的。
还捂什么,自己洗了这么久,人家早就看光了好不。
当下羞涩,脑海里只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走过去把镜子合上?
半个小时前,黑灯瞎火间,她也能从叶不凡身上嗅到危险,她看到叶不凡那双眼里的贪婪和欲望。
但眼前的瘫子,他早就在镜子里看自己了,可他的表情是愤慨和心疼,没有夹杂任何的情色邪淫,那眼神里有的只是关心。
他关心自己安危,胜过本能欲望。
许英想了几秒,从铁盆里跨出,走去把镜子合上,返回来时手指轻刮刘金狗鼻梁,“看美了哈,还装。”
刘金狗睁眼,埋怨责怪:“说了只去半天,结果浪到天黑,不知道天黑危险?”
许英撇嘴,继续洗,“知道啦,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刘金狗激动地吼着,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是个瘫子。
奶奶的,气煞人也!
一个小时后,刘解放回来,许英的自行车也带了回来,累的刘解放直喘,叶不凡依然跟在后面,徐凤琴烧了醪糟鸡蛋汤,非拉着叶不凡喝一口。
叶不凡本来执意拒绝,结果许英出现。
许英洗完澡洗完头,身上香喷喷,只穿一件连衣裙,如出水芙蓉,一边抖动长发一边留他,“小凡别走,喝口汤,刚才多亏你了。”
叶不凡心就乱了,“好吧,盛情难却,那就喝口汤。”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诉说凶险,很快话题拐到救许英出水的两个外地人身上,叶不凡解释:“他们是宝塔山出版社的编辑,国内当前最有名的文学杂志《硕果文摘》就是他们家的,我的小说本来想连载,他们来找我想搞单行本。”
闻听此言,刘家全体成员肃然起敬。
写小说,出单行本,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传说,曾几何时,咱们农村人还能亲眼见到作家?
刘解放最是激动,抓着叶不凡的手不放,“可以啊小老弟,你这是文曲星下凡,以后咱们村都要以你为荣了。”
叶不凡羞涩,“不敢当不敢当,胡乱抹些文字,供人茶余饭后消遣,不算什么著作。”
许英则赞:“那也很厉害了,十八岁出书,不说青州县,怕是整个秦郡都没有。”
“何止秦郡,全国都没有。”刘金狗接口颂赞,面上笑的无比灿烂,“能问下,书叫啥名?”
叶不凡摆手,“以后出了再说。”
刘金狗不依,“好兄弟,别吊哥哥胃口,快说个书名让我崇拜下,你不知道,昨天晚上看过你的流浪地球,到现在我都激动的不行,你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叶不凡闻言稀奇,“你也看了?”
“我没看,许英读给我听。”刘金狗呵呵笑着。
“难怪了。”叶不凡缓缓点头,而后笑,“我只以为狗哥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看书阅读,没想到狗哥也有看书的时候。”
这便是村人对原本刘金狗的印象,岂不知,现在的刘金狗已经换了内核。
刘金狗意识到这点,便道:“本来我是讨厌的,但许英喜欢,我也要跟着喜欢。”
叶不凡呵呵两声,“我发表的流浪地球只是一小部分,后面内容还很长,全书篇幅大约十万字,分五个大章。”
“唔?”
刘家人都没文化,全部干瞪眼,只有许英好奇,问:“五个都是什么内容?”
叶不凡正色科普:“地球搬家分五步走,刹车时代,逃逸时代,加速时代,减速时代,新太阳时代,你们现在所看的,是第二阶段,逃逸时代。但要论内容,刹车时代最悲惨,加速时代最浪漫,减速时代最壮烈,新太阳时代……”
叶不凡露出一抹笑,“新太阳时代,又叫众神的诞生,最宏大。”
刘家人全都傻愣着,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啥。
包括刘金狗,他被叶不凡这操作整懵了,合着叶不凡不是抄书,他是把大刘的书拆开分成五部走?
这算什么?扩写?同人?新编?
眼见众人懵懂,叶不凡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头,跟他们讲这些是对牛弹琴,端碗喝汤,笑赞:“婶子的醪糟汤真心好喝,比市面上卖的实惠多了。”
刘家人这才呵呵笑,“那是那是,好喝多喝。”
再后面谈话就变成普通家常,一碗汤喝完叶不凡告辞,临走时叶不凡经过刘金狗房间门口,往里瞟了一眼,看到床上是两个被筒,嘴角一抹笑。
当夜入睡,刘金狗眼望顶棚,忧心忡忡。
许英心里也有事,翻来复去,见金狗睁眼,轻声问,“还不睡?”
金狗嗯,“心里难受,你被人欺负,我只能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许英愣了下,怪异,“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欺负?”
“啊?你还真被人欺负了?”
刘金狗瞬间爆炸,火冒三丈,“是叶不凡那狗贼?”
许英吓一跳,“胡说什么。”而后对刘金狗说了自己跌入水渠被救的经过。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感觉那只手按着我按了很长时间,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都不行,害得我呛了好几口水。”
“那他后来又干嘛救你呢?”
“所以呀,我现在很迷惑,一直在想这个事。”
刘金狗沉默少许,道:“不用想了,他们不是坏人,人在突然遭遇危险时会出现癔症,感知能力出现误差,很正常,你太紧张了,睡吧,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许英轻声嗯,翻身侧躺,看着刘金狗侧面,思绪万千。
刚才在村口看到他的瞬间,自己就崩溃了,就算他是个瘫子,坐在哪里不能动,自己心里也会升起莫名安全感。
这是除去父亲外,第二个让她有安全感的男人。
还有他那担忧心疼的眼神,让许英内心莫名温暖。
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男人是这样的牵挂自己啊。
可他终究不会是自己的归宿,也永远不会是自己的归宿。
如此想着,许英莫名伤感,咬咬嘴唇,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