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赞冉你是这幅样子,真丑!”诺曷钵哈哈大笑。
“嗯嗯。”赞冉也觉得而自己失态,一丝羞赧染红了脸,清了清嗓,“我部一直与突厥有来往,而且两部也没有冲突,但突然突厥出此策略,就是要拉拢我们啊。”
“突厥日益壮大,但是却被大唐狠狠地错了锐气,他必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诺曷钵敲着桌面。
“啧啧,这突厥,太贪心。”赞冉不屑,“贪多必失。”赞冉看着面无表情的诺曷钵,“那单于之意,不过听说那突厥的小姑娘长得是叫一个水灵.......哎呦”还没等赞冉把话说完,诺曷钵就将酒盏扔了过去。
“联姻?慕容氏上一代的恩怨,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诺曷钵停顿一下,“我的父亲,是在怎么样的境况下继了这单于之位的?突厥此时要与我交好,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们和他一起对抗大唐么?这就算是联姻,也得选一个有价值的联姻不是?”诺曷钵低低一笑,“现在,能为部族壮大的,不是就在眼前么?”
“您是说…….大唐?”赞冉稍微思索一下,脱口而出。
诺曷钵起身,走到一面挂有地图的帐墙处,目光坚定的看着两个字“长安”。
赞冉知道了诺曷钵的心思,自然是明白,若要吐谷浑不再饱受战乱之苦,必要要有一个壮大的靠山,而这个靠山,只有大唐。“那你还去抢大唐的商队。”赞冉不由得嘀咕着。
“你说什么?”诺曷钵鹰眸圆睁。
“没,没什么!单于好生休息!”呲溜一下,赞冉撒腿就跑出大帐。
这抢劫大唐的商队,还真的是诺曷钵做的。吐谷浑是从东北迁移过来的民族,这刚刚在西北站住脚,虽说领地范围不大,但前些年因为部族内部勾心斗角,表面上是壮大,但慕容诺曷钵接手后才知道内部腐蚀的严重性。为了让部族生存下去,偶尔打家劫舍的,比如打劫最有经济实力的大唐商队。诺曷钵想起自己刚刚孩子气的行为,觉得自己很可笑。叹了口气,自己有多久没这样胡闹了,也许是十岁,也许是十一岁,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那次决定吐谷浑生死存亡的时候。
贞观七年,公元634年,诺曷钵十岁。吐谷浑王慕容伏允统治着这片草原。诺曷钵记得,自己的祖母不是族人,是来自遥远中原的公主。小时候的诺曷钵就有一个问题:祖母一个人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她想不想家。每次当诺曷钵问这个问题时,祖母都只是微微一笑,现在想想,祖母的笑里带着浓浓的伤感。从小到家养尊处优的公主,只身一人来到这风餐露宿的草原,这种心情,谁也体会不了。
那时候,祖父都会带着一小队精壮的士兵出门,有的时候出去三天,有的时候会是五天,但每次都会带一大堆吃的喝的回来,还有钱财。诺曷钵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只记得祖父总会把最好的肉,最好的奶酪留给自己。直到长大,才知道部族的生存,来自在丝绸商道的劫掠。期间,总有小队小队的军队来与祖父抗衡,但都被祖父打败。
后来,祖父派遣了一名特使前往长安求和,希望大唐原谅吐谷浑部落的莽撞。皇帝原谅了吐谷浑,并赏赐了一些粮食布匹。吐谷浑得赏赐之后,平和了一段时间,大家都不用再去劫掠了,草原上每天都是欢歌笑语。可是粮食总是消耗的很快,不久,祖父又开始了已往的掠夺生活。
有一天,长安又派使者来了。使臣传达了皇帝陛下的愤怒,谴责祖父,并且要祖父前往长安觐见皇帝。可是祖父坐在大帐里,吃着烤羊,饮着酒,对使臣的谴责不屑一顾。祖父最后写了一封信,首先称自己重病在身,不能远行,无法前往长安觐见皇帝。同时,祖父希望长安能下嫁一位和祖母一样的公主到吐谷浑,和自己的叔叔尊王成婚。不久之后,长安传来消息,皇帝同意了祖父的请求,但是要叔叔尊王前往长安成婚。
祖父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气愤,自己的儿子去了长安,那岂不是和人质一样,还能回来吗?祖父气的摔了个酒杯。所以,叔叔尊王也上书,称自己也是疾病缠身,无法至长安成婚。这下,可真的惹怒了皇帝。皇帝不再念旧情,拒绝了婚事,同时,祖父继续攻击兰州、廓州,还扣下了大唐的特使赵德楷,并派大将军李靖讨伐吐谷浑。
诺曷钵记得,当时草原上到处都是烽烟,烧着的羊毡帐,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女人。他印象中,自己被塞进一辆马车里,回头透过帘子望出去,都是一匹匹的战马,战马上坐着身披银甲的将军,士兵扛着战旗,上面有大大的“唐”和“李”字。原来自己从小到大喜欢的马儿,却是这样的无情,大唐的铁骑,踏遍了吐谷浑每一寸草原。
祖父失败了。败得彻底。祖父带着残兵败将往突厥逃跑,可终究跑不过大唐的战队。在逃亡的路途中,祖父自尽。祖父一死,整个部族迅速分割成了两派,大多数的贵族们,希望诺曷钵的父亲慕容顺继位。其实父亲心里也是怨愤的,自己明明是长子,为什么祖父偏袒的永远是叔叔尊王。在贵族们强烈的拥护下,父亲慕容顺继承吐谷浑单于之位。父亲想要结束这场征战,吐谷浑已经无力再承受战争。所以,父亲向大唐皇帝陛下请求,希望能结束这场战役。皇帝同意了,封父亲慕容顺为西平郡王。
在父亲的努力下,吐谷浑渐渐地恢复了生机。原本被灰白色笼罩的草原,又变成了绿色。父亲呕心沥血,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终于在诺曷钵八岁的时候,离开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草原。八岁的诺曷钵在重重阻碍下继位,幼年嗣位时,大臣争权,部族中大乱。皇帝陛下遣军援之,并封诺曷钵为河源郡王,授乌地也拔勒豆可汗。
诺曷钵看着帐外,天色已经泛青。又是一夜过去了。诺曷钵许久都不知道睡一个踏实觉是什么滋味了。穿好衣裳,诺曷钵走出帐外,翻身上马,喝了一声,往城中方向奔去。被马嘶声吵到的赞冉,揉着眼睛走出自己的帐篷,看见诺曷钵一个人离开,指着几名侍卫:“愣着干什么,跟上去啊!”
几名侍卫恍然,也迅速的上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