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误入房间的虫子将杜默的思绪打断，虫子在房间里乱窜，四处碰壁，发出嘈杂的声音。杜默起床开灯，拿着枕头驱赶，本来快要出去了，那只笨虫又返回来，看来要逼她使用大招。数十条触角从她手里伸出，全部化作绿色大手，不过几下，其中一只手就把虫子给拍了出去。她万万没想到青无突然出现在窗口，虫子穿过她的身体飞远去了。
“你的手机。”
青无将手机递过来，这是她出黄粱一梦时捡到的。
“谢谢你。”
杜默收回触角，变成虚化状态，走过去接住手机，失而复得的感觉不能再好。
“地下的魂不是碰不到的地上的东西吗？”
“你把东西带进地下，我们是可以碰到的，从地下带出的东西也可以短时间接触。”
“还有这样的？”
“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了。”
“恩。”
青无转身飘走，杜默撑开翅膀立即追了上去。
“谢谢你。”
“怎么谢？”
“嘿嘿……你想要什么？”
杜默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无话可说又把问题给抛了回去。主要是地下能缺什么？她自己又有什么地下没有的？青无没有说话一直默默看着她，这下尴尬了，说好了谢人，一落到实处，啥也没有。
“你肯定什么都不缺，不然你以后需要到人间办事，你就来找我好了。”杜默觉得自己说这个感觉好像在放大话，办不办得到都还是个未知数呢？哎呦，这年头，承诺果然是很不可靠的。
“好，我记住了。”
青无笑了笑，在这月色中简直梦幻至极，无与伦比……要是她真的生在人间，会出现在多少人的梦里啊！杜默再联想到自己，真是人与人的差别比人与猪的差别都大！
“青无，要不要去楼顶赏赏人间的月色？”
良辰美景，有佳人共赏之，快乐呀！而且她还有很多事没搞明白，趁此机会问问，
“好。”
一人一魂去了楼顶，杜默坐在水泥围墙上望着夜空中那一轮圆月，月色正浓，青无就飘在她身侧。
“青无，那个长毛是个什么？”
“因梦境而产生的，梦不灭，黄粱不消。”
“能否具体？”杜默快要疯了，大家怎么都喜欢留一点神秘呢？再这样，她就失去好奇心了。
感觉到杜默的无奈与急切，青无看着她在空中左右晃动的脚怔了会儿，才娓娓道来。
很多年前，一直放置在人间的鬼牙子刀被一群蜉蝣载着前往地下。青无无意见到便跟着鬼牙追踪至石洞，那时她才发现地下竟有这样的一个存在。她很轻易就进到洞里，在里面见到了浑身长满灰色长毛的物种。对方欣喜若狂，非常欢迎她来黄粱一梦做客，招呼蜉蝣欢迎她，更要留下她陪伴。青无莫名，只想带走不属于地下的鬼牙速速离去。可对方不依不饶，非要她做客黄梁。语言无法说服对方，只得武力解决。青无用她的银鞭将长毛抽了个遍，那时长毛还没如今厉害，鞭子几乎躲避不开，银针都没派上用场。
最后长毛只得用鬼牙对付青无，打斗中青无退出洞口，长毛立刻用鬼牙封住洞口。青无无法破开，只得就此离去。
离去后她问了地下的魂使和灵魂几乎没有谁知道这长毛的存在，最后问到殿主才知此长毛因梦而生，也被困于梦。石洞就是梦境，它可以吸收所有人、神、妖的梦。梦越多，力量越大，但梦境之物无法离开梦境。且魂因无梦无法感知黄粱一梦的存在，也是这么多年来无魂知晓的原因。有趣的是，若没有鬼牙封住洞口，魂却可以自由进入。
鬼牙的存在恰恰与黄粱一梦相反，它是绝对真实的存在，蕴含着绝对浓烈的情感。它可以打破黄粱一梦这样一个似有若无的一个存在，这也是多年来长毛致力于驯服它的原因。长毛非人、非魂、非妖，鬼牙没有明显排斥，她以为自己成功了，可却始终无法打破黄粱一梦的禁制。
杜默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她们两个的梦境可以互进。出现大黄的梦是杜默进入了长毛的梦境，她被限制，不能使用通灵眼，也不能及时抽身，受伤也会真实存在。第二次梦见青无是杜默自己的梦，长毛隐匿在一旁，并且还丢进一把鬼牙和两只魂。
“等一下，第二次既然是我自己的梦，为什么没有白玉，也不能使用通灵眼？”
“一个人做梦，很多走向往往是自己不能控制的。也许第一次进到黄粱一梦时无法使用眼睛，第二次做梦就会潜移默化。”
“我为什么会梦到黄粱一梦？长毛进入我的梦里来玩吗？”
“不清楚，或许你能帮助她离开黄粱一梦，不然也不会引你到地下。”这话说得不假，青无后面质问长毛为何将将杜默带入黄粱，她只是答杜默是个小怪物，她的力量能能被她吸走。
“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她的梦里？”
“你是第一人。”
“我的梦，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无没有说话看着对方，冰冷又略带生气的脸，让杜默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急忙转移话题。
“老奶奶和个虫子又是怎么回事？
“自杀者的魂皆会变成蜉蝣……”
地下什么魂都会接纳，却独独无自杀者的魂。自杀者死前身心俱毁，魂一脱离身体便会化作一只金色的虫子，名蜉蝣，只能存在短暂时间。大多没有进入地下，就已经消失。偶有到了地下，也是后悔无效，仍会消失。长毛利用梦境作为依托，将这些蜉蝣制做成“行尸走肉”听命与她。因为梦境不消，黄粱不灭，蜉蝣不散。老人的魂被杜默意外抽出，原本她身体尚有生息，是不会变成蜉蝣的，可不知为何变成蜉蝣被长毛控制引杜默到黄粱一梦。
“如果，一个人是被迫自杀也要变成蜉蝣？”
“恩。”
“这不太公平。”
“很多事都不能用公平来定义。”
“月色已赏，你该休息了。”
“……”杜默还想问后续发生的事，可那抹白色身影已远去。
踩点上班的杜默，发现秦思吟已到了店铺。她看着对方带着耳机，非常认真地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连她的到来都不知。想趁机吓吓对方，没想到先把自己给吓到了。电脑前的秦思吟分明已变成一个超大的鹅卵石，她的手臂细小得和手指差不多，手掌也是迷你版的。
“你是妖？”
对方完全没有听到杜默的声音，可也发现了她，抬头对她笑了一下，把耳机摘下。
“回来上班了？”
一个超大的鹅卵石，对她笑，几分滑稽，几分可爱。
“吟子，你是石头妖吗？”
秦思吟听到这句先是一怔，审视了一下杜默，接着就笑了起来。
“对啊，我就是妖，你怕吗？”
“还好，你又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妖。”
杜默晃了一下左手，示意白玉也是妖。
“你知道他是妖吧？”
“肯定啦，当时想逗逗你，以为你是故意的，原来你现在才知道我是妖。”
这说得杜默倒也有点尬，有通灵眼的她还是很弱的，最近才有一点点长进。
“我们店铺其他人知道吗？”
“你请假，容瑞来这边帮忙就知道了，然后全店的人都知道。”
容瑞那个大嘴巴……你的秘密被风知道了，还能指望它不会吹向各个角落吗？
“你来人间做什么？”
“寻找真爱。”
“呕……真是酥掉我的大牙，可怕。”杜默一副不可相信且无语的样子。
“管你信不信。”
“那你的真爱是谁？”
“阳玥。”
完全没想到秦思吟这么直接，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阳玥。
“果然够豪爽，够直接。那他呢？”
“反应平平，犹如石头。不，比我还硬。”
秦思吟这颗大石头，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还将双手交叉在桌上。真是可爱！杜默仍不住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
“吟子，银子，我以后叫你元宝好不好？元宝和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符合了，好好玩！”
“老娘是御姐范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办法，现在我只能看到你的原形。”
工作只要闲下来杜默就会看几眼秦思吟，就连吃午饭都盯着对方，她一直在想那双那么细的小短腿怎么支撑得了椭圆圆的身体？
“你们妖还要吃饭吗？”
“为了适应人间要吃一些，不然像你手上的那个家伙一但没有妖气的供给，或是被吸走了就变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吗？”
“妖气充足的时候就会醒。”
“你来人间多久了？你们学东西会不会很快？”
“没记过。学东西就和你们人类差不多……”
杜默还问了很多，比如秦思吟是如何在人间生存下来的？一开始就这是成人的样子吗？如何学会这些的？对方一点也没有不耐烦，还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
下班和秦思吟道别后，杜默拎着一大袋水果赶去榕树店。还好宋明和阳玥都在，她立刻走前去向宋明承认自己的错，对两人也一再道谢。
“小杜，你胆子可真不小，还敢私自行动。”
面对宋明的质问，杜默知道自己是个急性子，更不听不得别人求。但经此事后，她再也不敢擅自行动，累己累他。
“不敢了。”
宋明也不想多说，但自己这几天受累毕竟是拜杜默所赐，给点儿惩罚也是理所应当，那么下周星期一的拍摄就带上她了。
拍摄那天太阳超大，为一个小学拍摄周年庆，还是外拍。杜默和容瑞还有新来的秦川一起搬器材，帮忙布置现场，还负责跑腿买冰饮，或是搬饮料。场内杂七杂八的琐事，宋明也叫她去做。杜默随时都能听到宋明或是容瑞喊她的名字，这边小杜，那边小杜……即使操场搭建了遮阳棚，有风扇，汗水也是一颗一颗往下掉。而负责拍摄的宋明、容瑞、秦川三人更是衣服都湿掉。杜默体会到他们拍摄的不易，空下来还要去处理她的烂摊子，换谁也生气，这个惩罚算是很轻松了。
庆典结束后，杜默和大家一起收了器材。宋明还要和校方沟通拍摄后续事宜，就让其他人带着器材回店。容瑞负责开车，杜默和新来的秦川坐在后面。
秦川看上去给人一种文艺的感觉，头后扎着一个小揪揪，穿着非常休闲的衣服。高大的个子，衬得杜默更加小只。两人太陌生，在车上没有说一句话。不过这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容瑞一句话就给彻底终止。
“秦川，你猜她多少岁？”
“多少？”
“比你大4岁。”
“哦，原来是大姐。”
真是犹如晴天霹雳，这么说来在这店铺杜默是仅次于宋明的大龄女青年。苍天啊！这帮小崽子怎么都比她小那么多。
“诶，你们你们年纪轻轻不用读书吗？”
“谁说不读书，我是边读边工作。你没发现很多时候我都不在店铺的？哦，忘了你不来榕树店。秦川马上就毕业了，现在在店铺里练习顺便打零工”
“那阳玥呢？”
“他很早就出来工作，一直跟着宋哥学习摄影。人还满聪明的，没学多久就完全能独当一面……”
因为容瑞的带动，车里的气氛活跃了很多。下车搬完器材后三人都约定去吃火锅，可秦川临时接了个电话有事走掉。宋明还未忙完，也来不了。吃火锅就是要人多才有意思，杜默又约了阳玥和秦思吟，双方都一口答应，她就喜欢这种不推辞爽快的回答。
他们四个坐在火锅店，容瑞和杜默都挂着谜之微笑。秦思吟很淡定，可也掩饰不了她的喜悦。阳玥依然一副温和的样子，也不怎么和他们搭话只是斯文地吃着菜。一个饭桌上必然都要存在一个引导气氛的，显然这桌就交给了容瑞。他要好好给秦思吟讲讲宋明他们是如何在地下救出杜默的，经过他的添油加醋，过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而杜默作为一只山鸡妖在关键时刻终于发挥了其作用，力挽狂澜，在青无和地魂鬼的最后一拨助攻下取得了最终胜利。末了，还啪啪拍了几下手。
在场三位观众，杜默是一副你继续编的不屑样子，秦思吟则是被逗得哈哈大笑，而阳玥一脸无语。
“刚开始我也不信的，你问阳玥你到底是不是山鸡妖？”
为了配合气氛，杜默还是问了阳玥。
“真的吗？”
“嗯，是的。小杜，你是妖。”阳玥说得无比认真。
得了对方的肯定，容瑞笑到忘形。
“都说了你是山鸡妖，现在相信了！”
“不对，为何我看不出她的原形？”
秦思吟第一次见到杜默时就发现她身上的妖气，可她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原形，像妖又不是妖。连她手上的妖也从未见过，当时她猜测妖气是来自于白玉的。人和妖相处久了，多少都会沾染些妖气，那样也属于常。
“她是半妖……”
阳玥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容不得杜默不相信。并且半妖为了适应人间大多以人的那面示人，妖的状态须得必要时候才会显现。
“可我为什么记不得后面发生的事？”
“也许是妖力不稳。”
“阳玥，你确定我是妖？”
“恩。”
杜默再次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她默默离开座位。其他三位以为她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自己是妖的事，万万没想到她是去前台点了一打可乐，说要大大庆祝自己荣升为妖。
“一只山鸡半妖看你高兴得。”
“那又怎样，我可以有很长的寿命唉。你们说我老爸是妖还是老妈是妖？”
“……”
“……”
“元宝，没想到我也是妖，难怪和你一见如故，我们俩干一个。”
秦思吟也豪气，一口气将可乐喝完。
“恭祝你成妖。”
“感谢你我相见，感谢我遇见老奶奶……”
她们俩你来我往，一瓶接一瓶，已经将那两位遗忘在一旁。空下来，杜默并没有忘记向阳玥把老人的魂要回来。但后因兴奋无法压下，两妖还跑去外面赛飞去了。
“喝个可乐能醉吗？真是两个疯婆子。”
“我吃好了，买单就就交给你，谢谢款待。”
阳玥起身离去，容瑞坐在里面没来及拉住他。等他结账出来，哪里还有三个的身影。
“吃霸王餐，你们是约好了吗!”
“对啊！”
容瑞被突然出现的杜默和秦思吟给吓到了，杜默撑着绿色翅膀看着他，秦思吟则立在空中哈哈大笑。如果不是此时人多，真想飞上去给她们俩一妖一个脑门打。
“拜拜！”
杜默两个并没有和容瑞纠缠，各自飞远了。
